他痛心疾首的陈述,果然引得不少同情,质疑的声音纷纷转向季妧。
虽然说得也不算难听,但话里话外,无不是在劝她不该贪心。
说到底,村里人就算支持她分家,也不认为她该得和男子一样的待遇。能分到一点边角零碎已经不错了,一下子要分走十多亩地,这搁哪里也行不通。
这一点季妧早有预料,所以她不慌不忙。
“诸位叔伯婶娘教训得是,爷、奶你们也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家里的田地都是给四叔备着的,又怎会那么不知好歹?家里日子不容易,别的东西我也不要,只是想请爷奶将南山那三亩荒地给我。那是我爹亲手开的,算给孙女留个念想,再说孙女孤苦一人,没个依傍的话……”
说到最后,她低下头,瘦骨嶙峋的肩膀微微颤动,看着就让人心酸。
舆论一时又转了风向,人群里闹哄哄的。
一个叫史勇的汉子走了出来。
“季大叔,那三亩地还是当初我和连柏一起开的荒,费了不小劲,结果硬是养不肥,种庄稼也不肯长,你们家不也搁那荒了好几年了吗?反正荒着也是荒着,不如就给妧丫头吧!这样她也有个指望。”
他这话自是引来一阵附和声。
康婆子听季妧啥都不要就要那三亩荒地时,差点没笑出声,抢在季庆山前头就点了头,生怕季妧反悔似的。
“给她,三亩都给她!丑话说在前头,只要那三亩荒地,其他一概不要,这话可是她自己说的!”
季庆山这次倒没再拦着,他还当妧丫头长了心眼,看来纯属自己多想。
双方都没有异议,早有人搬来桌案备了纸笔,里正提笔落字
“……存公之外,一切账目俱已从公清白。自此以后,各执各业,各当各类,两无异言。今欲有凭,立此清白一样贰纸,各执一纸……”
季妧分的东西就那么点,所以文书写的格外快。
康婆子突然想起什么,忙喊道“再添一句,分家后她病了死了都和我们季家不相干!”
里正停笔,为难道“这是分家,又不是义绝……”
康婆子可不管那些“还不都一样。”
里正跟她说不通,又去看季庆山。
却见他蹲回大门口啪嗒啪嗒抽起了旱烟,一副不再问事的样子。
季妧眼眶微红“爷、奶,怎么能不相干呢?我还要替爹娘给你们二老送终呢……”
“呸!谁要你送终,少咒老娘!”大局已定,康婆子也懒得装门面了,“我们两个不要她养老也不要她送终,里正你把这个也添进去。”
还养老送终?就她这短命样子,就算熬过了昨晚也活不长,没准这两天就死了!不白纸黑字写清楚,到时买棺材钱还要赖到他们身上,她才不吃这亏!
季妧垂头,没再说什么,似乎被伤透了心。
里正叹了口气,依言添上一句“此后双方生老病死各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