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狱了,没有联系任何人,分管的警官也没有他出狱后的联系方式,好似销声匿迹。
“他在里面这么久,外面一切都变了,他一个人,要怎么办?”张若琳无意识地喃,语气已经哽咽。
这个父亲,在她有记忆以来,就没有给予她陪伴,更是一手把全家人的生活都毁了。可血缘就是这样神奇的东西,她的急切自己都难以解释。
林振翔安慰:“你也不要太着急,他在监狱里一直很努力干活,攒了些钱,他是带着工资走的,生活一阵子是没问题的。”
张若琳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面对小时候就不算熟悉,如今十年未见的人,对方已经足够义气,自己不能一味发泄情绪。
她敛了敛神,“真的很谢谢你,这种情况我可以报警吗?”
“可以,但你需要到巫市来,我看你电话是北京的?”
“嗯,我在这边上学。”
“哪个大学?”
“Q大。”
“你这才是真的厉害,”林振翔忽然问,“陈逸也在北京,你知道吗?”
“知道,不过没有联系。”
林振翔:“他和他爸8月份还来过我家和我爸喝酒,我当时在监狱回不来,看我老婆拍了视频,成上海人了,洋气。”
他,去了巫市?
林振翔最后建议她不要过分着急,有一些犯人出狱后不愿意回到之前的人际圈子,想自己熟悉了社会闯荡出来再和亲人见面,她可以稍微等一等,实在担心再回巫市报警。
挂断电话,张若琳坐在图书馆外的石凳上发呆,直到整个人都冻僵了才返回自习室。
远程的担心是徒劳的,考试才是她眼下要攻克的堡垒。
夜晚张若琳躺在床上,犹豫再三,退掉回滇市的火车票,订了飞往巫市的机票,假期的机票贵得惊人,中转航程都要一千五。
考完试那天北京下了雪,皑皑白雪把飞机困在首都机场,谁也走不了。
雪下个没完,到了傍晚终于见停,而航道排队和流量控制让他们的航班仍旧飞不了,晚上10点,反反复复“起飞时间待定”的播报让延误了10个小时的旅客暴怒了,候机厅乱做一团,航空公司不得不安排住宿,定下明早6点半飞。
张若琳没想到第一次坐飞机就遇到这样的情况,前一晚熬夜复习,她困极了,吃了航空公司发的两顿泡面她的胃极其不舒服,连争取权益的力气都没有,一切听安排。
整个航司延误的旅客都被安排在同家酒店,不止她这一班,办理入住的队伍蜿蜒曲折排满了大堂,张若琳到的时候都快排到门外去了。
小巴士运来头等舱旅客,办理入住也有优先权,他们一个个从张若琳身边经过,她都快被晃晕了,垂着脑袋如同行尸走肉。
一阵清冽气息拂袖而过,张若琳不自觉抬眼,一个高挺的背影向柜台走去,像是才意识到什么,那身影扭头回看。
四目相对猝不及防。
陈逸穿着那件她熟悉的卡其风衣,单手抄袋,单肩挂着PRADA双肩包,在一众疲惫不堪的旅客中间清爽整洁,鹤立鸡群。
她移走目光,低头看手机,再抬头时看到他站在柜台前办入住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