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家日日吵闹,成了临水街一景,陈据看赖屠户摸着日益稀疏的发髻从肉铺怒火冲天地出了门,赖娘子还在那嚷:“一场夫妻,与你说句贴心话,你拿花枝巷那当个银疙瘩,也不拿水照照自己的五短三粗矮木桩的样,生得出那般白嫩好看的儿郎来?别是做了乌龟忘八。”
赖屠户气得要冲回去打赖娘子,被路人伙计架住,只得罢悻悻走了。见陈据在那看戏,老脸一红,略拱了拱手,埋头别过。
陈据小人心性,嘲弄取笑一番,过肉铺在道边农人那买两筐黄杏,挑一个随手擦了擦,酸甜爽口,与健仆道:“鲜摘的杏子,连枝带叶,味又好,你将一筐送了家中,另一筐与沈家送去。”
健仆领命而去,陈据过石马桥独自晃进何家脚店,要几碟下酒,再要一碗腊春,伙计知他喜好,不去问他如今家富为何还吃劣酒,只殷勤奉酒送菜。
陈据对着一窗溪水,看渔船捕了一仓活鱼,隔窗买了红尾鲤鱼,交与店中食手切了鱼脍。在店中消磨一个上午,就着碗中浊酒,吃尽鱼脍,又慢慢踱出脚店。
在货郎那买了一个陀螺,拿在手里,顺街过书肆、伞铺,前面一枝竹竿挑着小旗,写着甜汤二字,店外支了一二桌案条凳,店内陈娘子守着炉灶忙进忙出,她两手沾得水,顺手在围裙那擦得干净,用尾指将脸颊一缕发丝勾回耳后,听有人要汤,侧头漾起笑脸,招呼道:“李三郎,今日照旧还是另尝尝新汤?”
她快手快脚盛了汤,抬头见陈据,双眸微垂,复又笑道:“陈郎君这几日闲在家中?快坐快坐。”
陈据道:“我吃了酒,买碗甜汤解酒。”
陈娘子忙道:“不如吃碗酸梅汤?”
陈据笑道:“不拘什么,只解解酒意。”
陈娘子嫣然一笑,腮边那颗小痣鲜活如旧,带出一丝风情,点点便在心间。陈据看了几眼,收了回目光,一心一意等起甜汤来。
陈小郎端出汤来,欢喜道:“陈阿叔在家中,与我讲讲船上的事。”
陈据摸出陀螺给他,陈小郎接过,笑道:“陈阿叔,如今我大了,不好再玩它。”
陈据扫他一眼,取笑道:“细仃仃一点,倒充起大来。”
陈小郎一吐舌头,扮个鬼脸:“今日铺里忙乱,陈阿叔先自吃酒,我先帮阿娘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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