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随自去与季蔚琇复命,又道:“我本以为何小娘子秀雅端庄,不输大家闺秀,只道她爹何秀才是个隐士高人。想着若是身怀才学长技,郎君可辟来留在身边当幕僚。谁知,不过不得志的穷酸秀才。”
季蔚琇笑道:“你又知道?虽道大隐隐于世,只是世间隐士高人莫非唾手可得?行动之间便让你遇上一个?”
季长随被说得赧颜,嗫嚅道:“还不许白想想?”又道,“那何秀才酸腐,又执于妻儿情爱。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秀才却只顾念着亡妻不二娶不纳色,半个子嗣也无,何小娘子还是收养的。堂堂男儿,岂能拘泥后宅妇人之间。”
季蔚琇上下打量着季长随,狭长的双眸微敛,戏谑道:“倒没想你竟是‘生前镜里说恩情,身后让妻来扇坟’之流的人物。何公重情重义,到你嘴里倒成了拘泥后宅。”
“我是不懂什么扇坟的。”季长随笑,“在禹京时,送妾乃是风雅之事。哪家家中过得去的郎君、家主不纳妾室的?桃溪的赖屠户,一个杀猪卖肉的还养外室呢。”
“何公为人所不为,正是可贵之处,你狗眼看人,倒把他看低。”季蔚琇叹,“世上自诩重情之辈,不及何公多矣。”
季长随听他言语之间颇有寂寥之意,不敢再吱声。
沈拓辞了季蔚琇,行到集市,路见有妇人挎了篮子兜售风干的栗子,想着是何栖爱吃之物,掏钱买了一包。妇人福身谢过,头上一朵红色绢花艳艳开在发间。
沈拓猛得惊起,他想起那女尸是谁,可不就是当年的那个卖花女。
第42章
沈拓想起此节,又回了一趟衙门告知季蔚琇, 季蔚琇便又将女尸细看一遍, 果然是当年那个卖花女。
昔时此女因生得貌美被牛二出言调戏, 沈拓路遇打抱不平,见官后, 她不思答谢, 反污了沈拓一手, 妄图讨好攀附牛二郎。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得了训斥,牛二也嫌她心术不正, 不肯收受。
莫非仍旧与那牛二纠缠在了一处?
沈拓道:“明府,牛二虽是贪花好色之人,但他家有巨资, 家中又蓄养着娇娘美妾,不至于与一个卖花女纠葛不清。”
季蔚琇也认为此案另有蹊跷, 道:“都头暂且按下不要声张,不管与他是否相干, 他定要亲来寻你, 或分说或狡辩或拿话搪塞。等鱼入网, 自有章法。”
沈拓心知此时多说无益, 端看事实是否与牛二郎有关。应承下来后见时辰已经不早, 冬日天黑得早, 去何家拜见了何秀才接何栖, 少不得要留晚饭, 便先回家一趟拿钱与沈计让他自己打发一餐,自己则赶去了何家。
何秀才见了新女婿,初时还挺高兴的,后见沈拓满面春风,笑得好不得意,心里便发起酸来,心道:我好好养了十多年的女儿,便是被这憨傻之徒娶了去,从今以后,要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内外,娇女成人妇。真是……气煞我也。
沈拓见何秀才好好的又翻起脸来,叹气:都说泰山大人不易讨好,古人诚不欺我。赔着小心与何秀才一起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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