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吃惊,喜道:“竟有这等好事?”携了沈拓的手将他去后宅,路过回廊喊,“二丑,你表侄要定亲了,快些出来,我们中午好好吃上一杯。”
曹二正带着几个学徒做棺材,一身刨花味,衣摆头上还挂了木屑,出来疑惑道:“赖家不是赖亲了?娶他家小娘子有什么好喜的,你未来丈母娘一个缺口镊子。”
“你棺材做糊涂了?”曹大道,“不是他们家。”
“二表伯,定的是何秀才公家的。”沈拓一想起何栖就想笑。
曹二听后摇头:“读书人家的?不好不好,酸里酸气的。”
曹大抬手给弟弟一巴掌:“天下小娘子随你挑不成?你怎么不与表侄说个好的来?”
曹二咧开嘴笑:“我自己的婆娘尚且是半哄骗来的,哪敢给侄儿保媒。”曹家三兄弟,曹二长得最丑最魁梧,却是最能做细致活的。寿棺的绘彩均出自他手,比他爹曹九还画得出色几分,他又扎得一手好灯笼。
曹二媳妇简氏也是个泼辣的,生得白嫩丰腴,颇有几分风情。她家中赤贫,又有许多兄弟,她爹图曹家的银钱把她嫁给了曹二。
简氏早听闻曹家二子面丑如鬼,哪里肯依,在家闹得翻了天去。
她娘淌泪说:丑又什么打紧,又不耽误你穿衣吃饭。
简氏反唇相讥:竟说好听的话哄骗?要是真为我打算,我也是依的。你们不过为的曹家的银钱卖了女儿,别说曹二长得丑,他便是傻子跛子是火坑你们也是要把我推进去。
她满心不愿嫁,曹二倒趁她上街偷看过她几眼,觉得她脂丰肤白水灵眼,很是满意。时不时地扎了五彩灯笼,画些花鸟送与她。简氏万料不到曹二竟是个风雅之人,那灯笼扎得极是精细讨巧,端得心灵手巧,曹二面如恶鬼之说八成是好事之徒夸大其辞。
于是收起厌恶之心,欢欢喜喜地嫁了。
嫁后才知被这个丑鬼给骗了,丑是真的丑,巧也是真的巧。曹二又是个顾家疼老婆的,曹大曹三得闲还会喝花酒见个相好什么,曹二除了做棺材带小徒弟,得空也只陪着妻儿。三个妯娌里,倒是简氏过得最舒心。
时日一长,简氏再看曹二倒看不见丑,透着特别的魅力。
曹家三子俱已娶妻生子,分居未分产,把左右的屋舍买了下,聚居在一块。主宅是个二进的宅院,前一进前头的铺面卖棺材,后头请了长工学徒加棺木。曹大是长子,与父母住了主宅的后一进。
沈姑祖母曹沈氏跟前也买了个小侍女服侍,平日无事也只管吃吃斋念念佛,操心操心儿孙小事;曹九年轻时就是好脾气,岁数大了更是心宽体胖,白花花一大蓬的胡子,将棺材铺交与三子做了甩手掌柜,养了只黑毛寮歌,背着老妻偷偷喝酒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