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透不进光,也透不进气。
简直快死了!
他的三魂七魄在缸子里发酵。
早晨起来,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酸楚味儿。那是几十年的怨妇才会散发的阴郁气息,足以和僵尸的气场媲美。
他好像一夜间老了十岁。胡子拉碴,满眼红丝,眼下挂起两个烟熏火燎的黑眼圈。
严锦瞧着他,好一会子都无语。
说不心疼是假的,少不得软下姿态问:“大哥,晚上没睡好啊?你到底咋了?是不是我做错啥了……”
他冷冷地说:“你啥也没做错。又老实本分,又正儿八经,以后就保持这样子。少跟老子轻浮。”
严锦立刻点点头,掀被子就起床,“成!我不跟你轻浮。我把你当菩萨一样供着。”
早饭在僵冷中度过了。食量各自减半。
丢下碗后,他低着头,一声不吭去了屋后造房子。
严锦被他这死样子弄得无精打采,兀自把浸了一夜的糯米捞起来,用瓦盆装了,准备拿去碾坊磨粉。
——明日要行拜师礼。按当地习俗,师父家要赏给徒弟吃“汤圆”。讨个圆满学艺的吉祥意头。
她刚走到坡下,那家伙像个冷酷狱警似的出现了,“你去哪?”
“打水磨粉去。”她回头说。
“水磨粉?”
“明天你徒弟不是要来拜师嘛,要吃汤团子的。”
“亏你想得周到。”他冷笑一声,满口讥讽起来,“老子这当师父的都没想到呢。”
严锦真来气,“蹬蹬”往回走,“你要是不希望我周到,我就不周到了。被你作天作地的,我也受够了!”
他僵了半晌,阴沉着脸说:“你爱去便去,老子不稀罕管你!”
“不稀罕管你还管,你也真轻浮!赶紧站茅厕里反省去吧!”
她转身下了坡,义无反顾地走了。好像永远不再回来……
阿泰:“……”
气得往自己心口捶了一拳头。
*
到了碾坊,好几个妇人在等着磨粉。
李燕妮也在,挽着她娘亲,笑靥如花与左右交谈着。
严锦一到,妇人们都噤了声,超乎寻常客气道,“严娘子也来啦!快,快,让严娘子先来……”
“不用啦。也要讲究先来后到嘛,大家都来磨粉啊?”她有点纳闷儿。
大全媳妇羞涩地说:“过两天是下元节……”
口吻恭敬,仿佛奴才回禀主子。
严锦恍然“哦”了一声——她都把这事儿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