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坝头上,看到四奶奶蹲在河边洗碗。
瘦小的身体缩成一团。脑后飘着几缕稀疏的头发,乍一看像咕噜姆。
她咳嗽一下,喊了声“四奶奶”。
老人回头一看,喜出望外往起一站,险些没栽河里去。两人一惊一乐,笑了好一会子。
她把萝卜搁在树下的桌上,开门见山就问:“昨儿您有没有去看呐?”
四奶奶连连摆手,“傻丫头,不要问不要问。这个事不要问。”
她的神态很惊恐。
“欸?”
“欸个屁。”四奶奶粗鲁又怜爱地说,“你问了干啥?”
“我害怕……要弄个清楚。”
“害怕就对了。我晓得请那人来准没好事!他是个邪师。”
四奶奶瞪起一双浑浊的老眼,凑近她说,“我其实也没去。但我看见兰芳回来的样子了,我晓得事情不妙。”
“为啥?”
四奶奶把脸皱得像鬼,用耳语的音量说:
“肯定被诅咒了。山神被请下来,没降祝福,也没给启示,降的是诅咒,是对一切见闻者都有效的。这种事不多见,但不是没可能。我看她的脸就晓得了。你不要问。有大事要发生,谁搀和谁倒霉!”
严锦两眼瞪得溜圆,浑身毛孔激灵灵翻起一层浪。
诅咒?我去……
“好好,我不问了。好可怕。”她连连地说。
四奶奶点头,又安慰说:“不用怕。呆你男人身边。啥事也没有。”
严锦怔怔的,沉浸在自我营造的惊悚中,好一会子不能自拔。
四奶奶拎起萝卜瞧了瞧,“哟,长得好极了。对了,有个跑海的人给我一包西洋国的圆葱种子,你要不要?”
严锦回过神,忙说:“要,要!”
四奶奶从窗台下抠出来,用祭纸包了往她篮子里一放。
严锦如珍似宝地掖了掖。转眼又提起了诅咒的事,被四奶奶骂着往家赶,“家去吧,家去,不要乱问。”
她只好辞去。上了坝头,看见兰芳大姐蹲在田里薅草,便想上前打个招呼。
兰芳瞧见她,挥挥手说:“没空睬你,走吧走吧。”
严锦“哦”了一声,灰溜溜地走了。沿着坝头往南,去长贵家拾豆腐。
到了地方,还没张口喊人,里头传来一声爆炸式的怒骂,吓得她浑身一抽。
长贵娘的破锣嗓想让人听不到也难的。
“你个白眼狼死小子,我们家饿死也不稀罕她接济。她算个啥子,整天人五人六的当自个儿圣母娘娘,真要是个好的,就不该勾得你不肯成亲!大家都是同宗的,成天厮混在一块儿,丢不丢人!”
长贵吼道:“同宗咋了?燕妮儿说了,我和她没血缘关系。娘要是接受不了,我改姓好了。改了姓到燕妮儿家入赘去。这事儿她跟我提过!肯入赘就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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