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离一转身进了牢房的长长走廊,这里不比宫中的囚室,多少还有空气的流通,偶尔还能见到窗子,并不十分阴森压抑,而见到安以墨的那刻,念离几乎要破涕而笑。
在茅草上,安以墨胸口大开,披头散发,神情轻佻,就和躺在天上人间的塌上一般。
“来了,娘子,开饭了。”
安以墨看着念离,猛地坐了起来,眨了眨眼睛,露出几丝笑意。
念离看了一眼那衙役,他倒是知趣地退了出去。
“夫人厉害,一个眼色,这衙役就乖乖听话退了出去。”
念离不动声色地坐下来,拿出几块绿豆糕,突然开口说:“还记得我们一起在天山人间钻桌子的那天么?那天早上,我到的比寻常晚了一些。”
安以墨手伸出铁栏,拿起一块绿豆糕,就往嘴里塞,一嘴的渣子,全不在意的样子,伸出手还要再拿第二块,就被念离的手猛地捉住了。
安以墨抖了一下,她的手,好凉。
她的话,更凉。
“我本是魏皇后身边的行走宫人,直接参与了新帝上位的争斗,现在新帝派侍卫队四处找我,我不得已,才和从前有过交情的李都尉一起,谋划了这个局。”
安以墨一抬眼,看着念离的眼睛,那眼睛里有星星点点的泪水,更有从未对人开启的心门。
“这么说,你故意在裘夔面前露富,又故意大张旗鼓地烧衣服,都是早就计划了的?”
念离点了点头,有些哽咽,“本来设计好的结局是,我因为蒙骗裘夔而被投入大牢,背上污点,来日上面查人,好搪塞了事。”
“可是为夫我不明就里,居然莽撞做了一回救美的英雄,殊不知,是搅局的傻瓜——哈哈,人都说我是溯源第一怪,你是溯源第一傻,看来,这倒是说得恰好反了。”
对不起。
念离轻轻出口,紧紧地捉住安以墨的手,安以墨轻笑一声。
“为何对我说这些,不怕我卖了你?”
“性命之忧虽重,重不过相公留给我那四个字。”
吾信吾妻。
大黑叼的那个布袋,上面写的四个字已经被她连夜做成香包,此刻塞入安以墨的手中,还有着她的温度。
“你值得我信么,念离?”安以墨一扫香包,随意丢在地上,眸子晕黑了一瞬,然后厉声反问道。
“我们谁又不曾有秘密,难道相公就对我全盘托出了么?”念离依旧没有放手,只是眼神坚定了许多。
是啊,我们都是背负着孽债匍匐前行的人,或对人欢乐,嬉笑怒骂,或小楼一束,淡薄出世,要真的做到坦诚以对,又谈何容易呢?
安以墨由己及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究竟有多少秘密呢?女人。”安以墨突然抬起另一手替念离擦去了垂在眼角的泪,“有我的多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