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离与李德忠见过一面后,就由他的人带着去后门“装孙子”,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有人来传她进去探监。
一进府衙,裘夔就皮笑肉不笑地迎了过来,“哎呦,安夫人,您怎么从后门来啊,害得你等了这么半天,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啊,都怪您今天穿的不够打眼,您那件大黄色的衣裳呢?好多天不见,我可怪想念的。”
念离低眉顺眼,什么都没说。
“哦,对了,烧了,烧了是吧——”裘夔见念离不说话,得意洋洋地说,“裘某很好奇,是夫人您自己要烧的,还是安老弟叫你烧的?好端端的嫁妆,您烧它作何呢?”
念离吞吞吐吐地说:
“是相公吩咐我烧的。”
如今安以墨既然已经替她顶罪,她就不好再让他背负一个欺瞒的罪名。
只是这戏,她还要唱下去。不仅要唱下去,这本子她也不打算换。
她在赌,赌惜花不会戳穿。
“既然都是一家人,我们就不要公堂上剑拔弩张的了,安夫人是个女流之辈,裘某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这样吧,你把实情告诉我,我自然会酌情处理。”
裘夔一副纯良父母官的样子。
念离给他微微作了一个揖,深呼吸一口气,一副受过惊吓楚楚可怜的样子。
“回禀大人,小女子出宫还乡,父母兄弟皆已不在,无依无靠。为求个好归宿,只能以一时虚名,找来件明黄色的戏服,佯装做戏,自抬身价,嫁入安园。上次小女子肤浅,在大人面前乱穿,大人明察秋毫,逼问我夫君,我夫君虽然表面上搪塞过去,回府后却来责问我,我只好都说了……夫君疼我,不忍我受牢狱之苦,替我圆谎。可没想不该瞒的还是瞒不住的,小女子求大人放了我夫君,将我投入大牢吧——”
“哈哈哈,安夫人这么说就太见外了。你有所不知,这上面来了大人物,正好那天你烧衣服的时候,你家下人来报,被大人物听见了去,追问起来,我不得已才将安老弟捉起来,安夫人转告各位女眷,我裘夔也是半个安家人,断不会只顾法理不近人情的——”
听到裘夔这贪心不足的丑陋男人说的那“半个安家人”的话,念离心里恨恨踹了他一脚。这事,无论怎样都得靠安园来破财免灾了。
只要能逃过上面的追查,她也顾不得考虑安园了,这份人情,她只能以后再报。
“那小女子能否现在就去探望相公?大人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需要问问相公的意思,再回府问问安老夫人的意思才好啊。”
念离微微一欠身,说着就从裘夔身边绕了过去,李德忠的人见机带着她就往牢房的方向去了,却是这个时候,端正地从她正前方闪出一双绣花鞋来。
明晃晃的,很扎眼。
念离低着头,步子没有放缓,就这样的在一片梨花香之中,和她擦肩而过。
梨花香,淡若无味,若隐若现。
这样的涵养与修为,正是当年魏皇后对她身边的行走宫人的期待。
可是最爱涂抹梨花香的惜花,却是最招摇的一个,也是最势利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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