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副总进来的时候,贺北安正站在落地窗前,落地窗照出他的影子,他的眼神带着些疲倦。贺北安发迹后,并没像某些暴发户一样急于在书房里摆上一堆自己都不知道作者的书。 “书”同“输”,贺北安并不相信什么风水,不过因为他本来就不爱看书,于是很愉快地接受了大师的建议,他的房间里一本书都没有。
背后的山水图倒是名家之作。
许世延本来是贺北安请来发展海外业务的,他当时对西港的房产持怀疑态度,还是贺北安说服了他。他是典型的学院派,建筑专业出身,在国外读的商学院,所有的职业经验都局限于发达地区的一线城市,并没有在这种动荡地区搞房产的经验,当地盘根错节的关系一下让他一到西港就遇到了问题,项目推进不下去,身边人给贺北安打他的小报告,说他办事不力,贺北安倒是没为此表达过他的不满,他只是说过来看项目进展。贺北安去现场回来,连汇报方案都没看,就问这儿有什么好吃的,许世延去当地最好的酒店给他洗尘,光是桌上的血燕就花了八万,贺北安说你要想知道当地的民风,来这种地方是不行的。贺北安先是带他去了一家本地人开的馆子,之后去的都是中国人开的,此地几乎是中国人的大本营,在餐馆里,贺北安对他说:“看见了吗?中国人到了柬埔寨,赚的还是中国人的钱。咱们也一样。当地人喜不喜欢都不要紧,咱们的客户是中国人。不过咱们跟开餐馆的还是不一样,来这儿的顾客从没想赚餐馆老板的钱,但咱们的客户不一样。”
那天他们出了小馆子,车停在离馆子挺远的地方,西港被大半中国人占领了,大家都知道中国人有钱,也是被抢劫的高发人群。他俩刚出来就看见一伙人把一个女的塞进了后备箱,在后备箱彻底关闭前,女的连着喊了几声救命,声音嘶哑凄厉。贺北安立马跳上了车,开车一路去追,许世延当学生的时候练过跆拳道,年少时也是一身血性,可面对这么多人还是犯怵,他还没想好,贺北安的车速飙到了两百迈,他的肾上腺素激增,好像又回到了学生年代。贺北安直接与前车侧面相撞。双方都没报警,后备箱里的女孩儿被他们抢了出来,贺北安原先掌心的一道疤旁边又加了一条新的,正好连成一条线。
一起经历了凶险,两人的关系又近了一层,不再是以往单纯的上下级。
回国前一天,贺北安去了本地最大的赌场,许对赌博很谨慎,他家家训明确写着不能赌博,贺北安没再勉强他,他自己一个人拿着筹码赌。开始贺北安输了一百多万,美元,他的眉头都没皱一皱,那快结束时贺北安突然翻盘,还赚了几十万,他问贺北安怎么笃定一会赢,贺北安的答案很简单,他只是不知道晚上干什么,想在赌场再多呆会儿。
那天夜里他们去了夜总会。东莞当时已然没落,西港却兴起了莞式服务,夜总会里不少国人的身影。许世延从没去过夜总会,他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从未进过任何声色场所。夜总会的头牌轮台以分钟计,头牌不是最漂亮的,却是最有风情的,贺北安包了她整夜的场,让她陪他们喝酒,喝着喝着,头牌的手指摸上贺北安的手,拿着他的手去揉搓按压她的大腿,手逐渐向里,贺北安收了回来,拿纸巾擦了擦手,笑着警告头牌:“不是说只陪喝酒吗?你要再这样,我可要收你钱了。”
贺北安在夜总会并没喝什么酒,他是回去在酒店喝的,两瓶路易十三,还有一堆忘了名字的酒,即使喝了这么多,也没误了第二天的飞机。
许世延记得贺北安醉酒之后叫了不止一遍“沈芷”的名字,等贺北安醒了,他随口问沈芷是谁,贺北安说一个朋友,当初要和他一起开店,可惜店没开成。许世延当时还劝贺北安,朋友最好不要一起做生意,没开成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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