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也轻了下来,“我要救她,尽我的所有……其实不知道最终能改变什么,但是总要全力以赴地试试。”否则他没法原谅自己。
听到这话,许柔像木头一般猛地定住了。良久,她才再次找回自己的声音,“听说,你放——”她咽下了“放弃前途”四个字,“你从反恐大队去巡警大队,就是因为她?”
“郭元天个大嘴巴。”尉迟星瞬间意识到是谁在八卦,他笑了,露出两颊上的酒窝,“以前的岗位拘束性强。现在做什么都方便一些……想查清楚一些事情。”他顿了一顿,突然转了话题,“我猜你也一样吧,如果亲朋好友甚至陌生人出现生命危险,你都会在所不辞义无反顾。”
许柔愣住了。她心里仿佛起了海啸,滔天的浪花掀翻了船只,冲刷了弯弯曲曲的海岸线。她失神到压根没有注意到尉迟星已经站起来。
他再次道谢,朝门口走去,突然注意到门锁,“建议你换一下门锁,这个我用铁丝就能打开。那就……再见。”
看着他的背影,许柔骤然出声,声音带着难以理解和不可置信,“你说认识二十年,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从来没有想过告诉她吗?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她猛地打住了话头。
作为一个在人际关系上边界感极强的人,她明白自己唐突了。但这的确是她无法理解也最无法想通的问题。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他竟然还能坚持这么久?
尉迟星站住了。他没料到她还在纠结那个问题。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极其漫长,仿佛一秒钟就是一个世纪。
他转身,注视着许柔的双眼,弯起嘴角似乎在微笑,“如果你是她,你想知道吗?”
许柔呆住了。
如果是她,她会想知道吗?
她有着平静的生活,工作顺利,家人健康,恋情稳定。她想起了机场里,苏鸿向她张开的双臂;广场上,苏鸿单膝跪下的模样。
许柔看向尉迟星,垂下眼眸,沉默了。
如果是她……她大概会选择,什么都不知道。
楼道声控灯熄灭。他站在黑暗里,清隽高瘦,被黑暗描摹出仿佛素描一般的轮廓,他黑亮的眼眸中一直有不为人知的暗流涌动。那暗流安静极了,曾经一遍遍试图冲破他为自己设立的坚固堤坝,肆意奔流,但是从未成功。换来的是他一遍遍加固自己的心防。而此刻,那堤坝似乎有了些许裂缝,但是很快又随着空气中弥漫的沉默而复原,甚至比以往更加坚固。
长久的无人应答后,尉迟星再次微笑起来,“我开玩笑的。”他回答了许柔的问题,“其实想说的事情有很多,想告诉她我生活工作上的一切,出警在深山与蚂蟥为伴蹲了两天,夜宵吃到了非常美味的炒牛河,参加特警比武拿到了第一名……但是最终,我希望她什么都不知道,永远都不知道。”
这些话如同龙卷风一般,席卷了许柔脑海中所有角落,迷乱了她的思绪,就像被风暴肆虐后的世界,目之所及连树木都东歪西倒,满地狼藉。
陷入思考,他的声音依旧低醇,“她活着……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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