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这会儿虚弱的一逼,没力气跟他抬杠,留下个眼神让他自己滚。
熬了一早上的课,池砚嗓子冒烟,痒得像是有人把手捅进他喉咙,掐着指尖不停挠,边挠边放火——他想喝水。
池砚趴在桌上,像一只病猫,耳朵都耷拉下来了。裴问余在后桌,实在看不下去,问:“你怎么了?”
池砚眼下不方便多说话,只能言简意,“渴。”说着,他从衣服口袋拿出五块钱,递给裴问余,“能帮我去小卖部买瓶水吗?浇花用的。”
裴问余没接钱,无奈地看着他,说:“你这样子浇一箱水也没用,快枯了吧。”
池砚把脸转个面向,轻轻‘哼’了一声,挥手说:“你跪安吧。”
学校有个开水间,但池砚这人不太爱喝水,尤其还是热水。实在渴了就跑去小卖部买瓶矿泉水哐哐往下灌,所以那开水间他转学到这儿也没去过几次。
裴问余下课后出了一趟教室,不知道上哪儿弄了只一次性的杯子。再回到教室,灌着一杯热水,放在池砚桌上,“喝吧,我在里面加了肥料。”
“肥料?”池砚嘴角一动,脑洞不知开到了哪儿,差点拍案而起,“你恶不恶心!”
那水还在滋滋冒白烟,池砚小心翼翼嗦了一口,温度居然刚好——裴问余这人对水温有着强迫症般的控制欲。
池砚实在是渴,他两口喝完一杯水,还没缓过精神,紧接着师太踩着高跟鞋威风八面地踱进教室。
“上课!”
人间惨剧。
一杯水浇不起一朵花,池砚依旧半死不活。林康把自己的水杯倒了一点,压低声音说:“你渴了就跟我说,我杯子里还有热水的。池砚……难受就请假吧,你脸色好差,发烧了吗?”
“吃药了,还撑得住。”
池砚认为,正当年龄的十七八岁帅小伙,青春洋溢,怎么可能被一场感冒撂倒。但是,他高估了自己——从年初开始就没停下来过的焦虑、压力、忧心、恐慌,被这场感冒一把抬起,集体反噬,似乎就是要他烧这么一场。
感冒药完全没有作用,才过去半天,体温又起来了。但他不敢放松,特别在师太的课上,完全吊着精神拿命奋斗。只要一得空,他就趴桌子上闭目养神,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
池砚脑子里仿佛有一桶浆糊,拿棍一搅,黏着从四面八方过来的声音,此起彼伏循环播放,尤其是师太那个大嗓门,整整占据四分之三。
他撑到晚自习,终于撑不住了,站起来,脚步绵软,跌跌撞撞去了厕所。池砚想吐,但一整天没吃东西,吐不出什么,只能干呕,呕得整个胃都抽。抽久了站不直,只好蹲下,可是一蹲,差点又摔了。
裴问余不知是从哪条缝里钻出来的,他把池砚扶得稳,没让他在厕所里扑街,“这么难受了,不会张嘴说一声吗?”
池砚笑得虚弱:“等你自己发现,助人为乐啊。”
这人还有心情贫,看样子还没到弱柳迎风的地步,但裴问余扶着人时能感觉到异于常人的温度。
贫归贫,池砚还是在这种情况下服了软,“我不想去教室了,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