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正吃着烤红薯,就见从远处过来一队人,衣着厚实,脚踏牛皮靴, 目不斜视地护着中间的官轿, 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家丁护院。
他正要伸出手指一指, 就被母亲抱起来,给这队人避让开道路。
楼行止刚上完早朝从宫里出来, 宫里大殿空荡,向来是不烧地龙的, 又敞开着大门,寒风灌进殿里, 除了皇帝跟前能放个炭盆, 底下官员谁敢这么放肆,是以每次上朝官员们都冻得发抖,楼行止也不例外。
出了宫家丁赶紧往他怀里揣汤婆子,楼行止坐在轿子里暖手, 闭目养神,走了三刻钟,这才回到自己家。
刚一落轿,他抬眼就看到老妻王氏与一众奴仆等在府门口,脸色心焦,嘴唇冻得发紫。
他快速走到老妻身边,将汤婆子递给她,“怎么又在门口等我,不是说好在府里等消息的吗?”
王氏姣好的面容憔悴,眉头紧锁,焦急地问:“还是没有舒儿的消息吗?”
楼行止深深地叹口气,半搀扶地王氏回院子,望着老妻鬓角斑白的头发,他压下心中的忧虑,“派出去的探子都查到邻国了,说是在潼阳关见到过和舒儿长的很像的人。”
潼阳关?那不正是女婿打仗的地方吗?
王氏听了险些晕倒,战场可不是长命的地儿,刀剑无眼,蛮夷无礼,若她家舒儿真被绑到那里,她一个弱女子,可如何活下来啊?
楼行止开解老妻,“往好处想,只是说长得像,说不定就不是舒儿呢?”
王氏垂泪道:“就算舒儿不在潼阳关,可咱们家望舒,打小就心地善良又爱替他人着想,除了念书和绣花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柔弱得让人心怜,偏生她又天真,容易相信别人,孤身在外,肯定会被人欺负被人骗的!”
王氏心中跟生生被剜了肉似的疼,随即突然想到什么咬牙切齿道:“前几日我听说慕容擎养在外边的那个贱人也许久不见出门,我派人过去打听消息,那边也瞒着紧,可我总觉得她应是与舒儿一般失踪了。”
她恼恨道:“不然就凭那贱人往日的嚣张蹦跳劲儿,岂会多日不出来晃荡?”
楼行止眉头紧皱,一拳捶在桌子上,“当日知道有这外室存在时,就该一碗毒药送走她,因为她,舒儿受了多少委屈!”
王氏捂脸痛哭,一颗慈母心肠都快愁悔断了,“我每天做梦都梦到舒儿满脸是血,哭着朝我喊‘娘,我好疼’,她说她浑身疼得厉害,她想回家。”
“她站的好高,我碰不到她,也不敢抱她,怕一抱人就散了。”王氏身为豪族世家贵女,第一次不顾贵妇人脸面,泣不成声,嚎啕道:“我如珠似玉娇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怎么嫁到慕容家就落得如此田地?”
楼行止心中悲痛万分,但身为一家之主,他不能倒下,只得强逼着自己控制情绪,仰头擦掉眼角的泪珠。
串联上下,王氏后悔地直拍桌子,“一定是狄戎那边拿舒儿和那贱人要挟慕容擎,眼瞧着我家舒儿不得他心,慕容擎必定会舍弃舒儿选那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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