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带不带京窈回广州这件事,徐云深还是思虑过的——他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不想给京窈带来多余的负担。
直到徐翰清给他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把素未谋面的儿媳带回去。
父亲毕竟掌握家族许多年,徐云深也没有想过能瞒他多久。
况且京窈是他唯一认定了的妻子,也着实不必遮遮掩掩。
但对京窈提起这个事的时候,徐云深还是没忍住,流露出对父亲的抗拒。
“之后你要是不喜欢广州,我就陪你回北方,我本来也打算北上发展。”徐云深说罢,京窈却眨眨眼睛,倏忽笑了一声,“噫,徐先生原来也很叛逆嘛。”
徐云深无奈:“我只是不喜欢那里。”
京窈抱住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上,“和我说说?”
她温柔体贴起来,也着实让人窝心惬意,徐云深头一次觉得说起那些灰色的过往,没有那么厌恶了。
“我母亲嫁给我父亲的时候才十八岁,生下我们叁兄妹的时候才二十岁。”
“噢——少年夫妻嘛。”京窈表示懂了,琢磨了一下又问道:“你们兄妹?你还有妹妹?”
“准确来说是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我二弟那人……不提也罢,可惜我妹妹走丢很多年了,如今也不知,还在不在人世。”
徐云深的眉间有一道折痕,回忆起小妹的遭遇,让他罕见地流露出不忍的神色。
京窈伸手轻轻摩挲他的眉头,“你妈妈,很不好受吧?”
徐云深握住妻子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低声道:“她的人生随着小妹的离开,也变得暗淡无光。我妈她其实没有很高的家世,甚至没有能为她做主的娘家人,我爸有一次去外地谈生意,邂逅了她,就爱上了她,可这成了我妈一生的重担。徐家有很多破规矩,我妈被困在里面,再也迈不出去半步,我们兄妹中,她最爱的也是小妹,终究……是我爸的爱让她郁郁寡欢了大半辈子。”
他神情阴郁,京窈此刻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有的事发生过了便是追悔莫及,外人再怎么感同身受,终究于事无补。
最终她拉过他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肚子上,告诉他:“现在,我和宝宝陪着你,以后也一样。”京窈的眸色像是被打磨过的上好的玉,透着温润的光芒,“我年少时最想逃离的也是我父母所谓的家,徐云深,我能碰上你,是我的幸运。”
徐云深眷念地看着她的面容,最终叹息一声,将她揽入怀中,“这话应该是我说。”
京窈环住他宽厚的背,然后轻轻拍了拍,“带我回去吧,我也想看看你的故土,去走一走你从小到大走过的路,感受吹拂过你的风,那座养育了这么好的徐云深的城市,我现在对它改观了,开始喜欢上了。”
徐云深克制不住笑意,“我怎么没发觉,原来你这么会说情话?”
京窈哼了一声,“别人想听我还不乐意说呢。”
“是、是,我为我这独一份的优待感到受宠若惊。对了,为什么说改观了,你之前去过广州?不喜欢那里?”
京窈难得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他,岔开话题道:“该去听胎教音乐啦。”
徐云深拉过她的手腕,挑眉道:“两个多月听胎教音乐?”
“早点熏陶起艺术细胞嘛。”
“你有事瞒着我?”
他真是敏锐,京窈清咳一声,“怎么会呢?”
徐云深的唇角微勾,“在宝宝面前说谎要带坏他的噢。”
京窈侧过脸,“不是你说的才两个月嘛……”
“嗯?”
“又不是什么大事。”京窈眨眨眼,“就是那个嘛,我和你说过,我那个无疾而终的初恋和他不讲理的爹,也是广州人好像……”
“……”徐云深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不知怎么的,京窈竟然有些心虚。
然后转念一想,不对,她有什么好心虚的?初恋而已,都十来年没见过了,什么意难平,早就平得像飞机跑道似的了。
京窈微微抬起下巴,挑衅道:“怎么啦,你不服气吗?广州这么大,还能碰上是怎样?”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想找一个人,别说广州,哪怕是全中国,我也找的到。”
“……”京窈心说这人不至于吧,怎么那么小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