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温柔,又有力量。
比赛进入最后一圈,凌琅和那个体育生始终保持着七米左右的距离,中间还夹着两个人。
这个距离在视觉效果上并不算太远,但对于体能已经到了极限的凌琅来说,想追上几乎是天方夜谭。
他喉头蔓延起铁锈的腥味,风成了刀子,朱红色的跑道扭曲成崎岖的山路,在眼前起起伏伏……
陈枫和刘斐然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袋子小彩旗,给8班人手发了一个:“快,都给狼哥摇起来!”
大家也顾不上他俩来自敌方之一的17班,抄起小旗子就举过头顶疯狂挥舞。
徐图头号“琅吹”的本性在此刻更是暴露无遗,他拿着七个不同颜色的小旗子,站在不知从哪搬来的椅子上高声唱:“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我只爱你,you are my super狼哥!!”
“……”
他站得高,叫得响,周围一堆人都快被他骚吐了,就怕凌琅也被他骚到,于是用更大的加油声盖过了他的大嗓门。
但其实,赛道上的凌琅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风声、喘息和心跳占据了他所有听觉神经。
他只能看。
他看到站的最高的徐图,看到几十面五颜六色的小旗子,看到许许多多激动挥手的身影,以及那个最醒目的,像一束光的轮廓,在比前面的选手还要远的远方。
对了,迟炀还有半句没说完的话在终点等着他。
汗水不断从额上滴落,刺痛双眼,世界仿佛被割裂成两段。
前方是模糊又清晰的终点。
身后对他穷追猛打的,不是紧咬不放的对手,而是两年前,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凌瑾绝望的脸上仅存着对未来唯一的期待,握着弟弟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十六岁的少年热血浇头,不计后果,觉得全世界只有自己能拯救姐姐于水火。
当鲁莽的善意最终变成无可挽回的伤害,他开始害怕被人求助,害怕被人期待,害怕做错事,害怕负责任……哪怕仅仅是一个希望的眼神,都会让他想起姐姐最后的表情,无情地提醒他曾经犯下的大错,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而这一次,他明明承载了几十个人的期望,却奇迹般地一点也没感到沉重。
反倒像是背了一双翅膀,在阳光下,托着他沉重的身躯奋力飞翔。
可他实在撑不住了。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片混沌的脑海里,依稀响起赛前那两个别班同学的对话,其中一个人信誓旦旦地说,“不行就是不行,没救”。
不行就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
谁不行?
终点已经近得清晰可见,凌琅睁大被不知道是什么液体模糊的双眼。
终点处,迟炀站在摇旗呐喊的人堆里,拧开了手中矿泉水的盖子,静静地冲着他笑,那笑容和往日相似,但又有些许不同,尤其是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好像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