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锅烧开的水浇下去, 虾噼里啪啦蹦跶几下就没动静了,这会儿的虾肉稍微紧实了一些, 但没熟,去头去尾之后抓着一边稍微一拽, 一整块地虾肉就拽出来了。
孟嫂子看着一锅虾由青色、粉色转为肉红色,脸上有些不忍, 同杜若云说,“你说咱这人活一辈子,得多造孽啊。这么多的命, 被你一锅开水就给弄死了。”
杜若云:“???”
她一脸迷惑,“就是让你扒个虾, 怎么还老菩萨附身了?之前看你吃鱼吃虾的时候也吃的挺香啊。”
孟嫂子一噎, “我就是这么说说,看到这么多的生命一下子就没了,有些感慨。”
“这有啥好感慨的?猫吃鱼,狼吃肉, 人活一辈子逮啥吃啥, 作个几十年,双眼一闭双-腿一蹬,全身上下还不是被那些什么细菌啊、微生物啊给吃个干干净净, 再过百年被人抛出来,就剩个骨头架子?这就是自然界的法则,遵循法则, 不乱来滥来就好了。”
“按照佛家那轮回的说法,人这辈子造这么多的孽,下辈子就得投胎去,说不准我们这辈子吃虾,下辈子就被变成虾被人吃。我们吃着的虾,上辈子也是人,就等着熬过这辈子,在人五脏庙里渡个劫,然后重新投胎做人呢!我们是送他们一程,那么大个海,别的虾都没被补,就它们被一网子捞了上来,也是它们的命。”
孟嫂子觉得杜若云这道理有点歪,可一时间又想不到反驳的理由,索性闭上嘴吭哧吭哧地剥虾壳。
拽出来的虾肉放到盆里用水泡着,凑够一盆之后洗一次,杜若云把大娃和二娃喊过来,让兄弟俩一人拿个小擀面杖捶虾仁,得把虾仁捶成肉泥才能做虾肉丸。
杜若云剥虾壳的手麻利地很,使着巧劲儿连虾尾都不去,拽掉虾头之后掐着虾尾直接就能把虾仁给拽出来,孟嫂子手上的动作就慢了很多,她剥一个虾的工夫里,杜若云能剥五个。
陪杜若云剥了一个小时的虾,孟嫂子实在剥不动了,她感觉胳膊都快不是自个儿的了,恰好大娃和二娃也捶虾肉捶到生无可恋,她便主动接过了捶捣虾肉的活儿,还同杜若云说,“让俩小的休息去吧,看把俩小的累的。”
杜若云抬眉瞅一眼大娃和二娃,“这就累了?你们可是小男子汉。你们才捶这么点虾肉就累了,我一个人做的话,得先剥虾壳,然后捶成肉泥,最后才能做丸子。我一个人做,全家吃,我不累吗?你们记住,不想干这个活儿,就得好好学习,赚大钱,争取顿顿吃国营饭店,这样才不用干这种活儿。”
杜若云说瞎话的本事练了个炉火纯青,明明自个儿做的时候相当轻松,可这会儿说起来她一套一套又一套的,好似自个儿真的做过,还不忘见缝插针地给大娃和二娃灌输好好学习才能出人头地的思想。
大娃和二娃想想杜若云吃的苦,兄弟俩的眼睛都红了,“妈,咱不吃虾丸也行,你不用这么累。要不就留着,给我爸弄,我爸力气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