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和庄阜不掩怒意、风风火火的性格相比,这个人脸上找不到任何愤怒的情绪。
唯有漠然的敌意,暗敛的狠劲。
行内老道者其实最怕初生的狼崽子,因为即便狼崽在某些事情上尚有心无力,但一旦被逼急了……铆起来做事很有可能不讲规矩、不计后果,什么利害关系、人情世故都对他们起不了作用,几近退休的前辈最终栽在这些年轻人手里的也并非个例,这一点上昆城不敢放松警惕。
见狼崽不答话,昆城又以客气的语气询问道:“着急了?”
“你想要什么?”俞庄嵁将视线从屏幕上收回,转向对面。
“我想你跟我讲几句实话。”
“具体是哪几句?”
“第一句,”昆城竖起食指,“那两位溜门撬锁的兄弟,你亲手处理的么?”
俞庄嵁正要开口,昆城又提醒道:“再过几分钟那边会有一趟火车经过,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对,我亲自处理的。”
昆城对此早有预料,不悦地咬了咬后槽牙,又问:“第二,你怎么确定他们俩是俞屹冬派来对我不利的?”
俞庄嵁没有丝毫犹豫,流畅对答:“我听说今年六月,你失误丢了一批货,因此被迫交出了几个片区的生意。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批东西本来是你私下的交易,从牵线到发货一切都进展顺利,最后关头却突然被截掉了,你真的认为只是被查获?如果没有人通风报信,那么成熟的线路……会被轻易查获么?”
昆城盯着俞庄嵁,神情愈发复杂,只沉默地喝了口酒,对此并不予置评。
“第三,你跟俞屹冬什么仇什么怨啊?他养你这么多年,你就一点儿不感恩他?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们父子俩一块儿做的局?”
“我爸死了,最终的受益者不是传说中的叛徒,而是他,这难道不奇怪吗?”俞庄嵁笃定道,仿佛内心早有答案,“关于这件事,我想……你知道的应该比我更多。”
话讲到这里,昆城的眉头越皱越深。
“那第四……”他将雪茄放在一边,转手点上了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她……是介贯成的女儿么?”
此问一出,昆城便在俞庄嵁的缄默中明晰了答案。
昆城兀自点点头,紧接着又问:“我怎么听说她早就死了?”
“最后被放了一马。”
“谁敢担这个风险?”
“一开船的。”
这令昆城想起前阵子饭局上闲聊间听说的事——一位二十多年的老伙计被冻成了冰棍,当时席间诸位众说纷纭,最后的论断只是遭人寻仇,没想到……
俞庄嵁的手在桌子底下攥着拳,手心沁了一层冷汗,转头盯着屏幕肃然道:“问得够多了,让人把她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