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舒听见桌子上餐具交错的声音,连忙爬起来帮忙:“我来洗吧,早饭都是你做的。”
“不用,我自己收拾。”他低着头,额头上浅浅浮起一层汗。
这个情况介舒自然是没有注意到的,因为当下她正执着于从他手里抢过堆叠起来的盘子:“松手,我来洗,我都洗了好几年盘子了,难道还洗得没你干净吗?”
“我习惯自己洗。”俞庄嵁双手牢牢捏着盘,本以为她不过是客气,却没想到她僵持着毫不松力。他刚想摆上臭脸结束这毫无意义的争执,手背上却猝不及防被“啪”地闪了一掌。没轻没重,很实在的一掌,手背顿时火辣辣的,刹那的错愕甚至令他忘记了腰侧的剧痛。他无意识地松开手,盘子脱离了控制,他惶然望见她脸上隐约浮现出了熟悉的得意神情。
背过身打开水流后,介舒心里慢半拍地打起了鼓,她晚了一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或许有些忘形,毕竟不久前她还被这个人囚禁在密室里。此外,现在的他似乎对人命十分麻木,而且在大部分人面前总保持着一种人畜无害的形象,可以说是极善于用干净面庞粉饰可怖之念。作为一个见过他阴暗面且与他结有旧仇的羔羊,她走的每一步都应该如在刀尖上般谨慎。
不过刚才那一掌分寸大概还行,因为她回头看到俞庄嵁正背对着她,在壁炉前安静地折腾木条,并没有什么异样。
窗外黑云婆娑,海滨被荒凉笼罩,屋内温度却随着火堆的重燃渐渐升高。
介舒擦干最后一个盘子,仔细确认了经手的这些餐具都像镜面一样能反光,才放心结束劳役。回身时,俞庄嵁刚好从洗手间出来,介舒这才注意到他脸色白得像落了一层粉笔灰。
“你自己换了药?伤口还好吗?”
“就那样,”他在门内消化了大部分痛意,此刻已经趋于麻木,径直走到门口收拾东西,“我要走了。”
“你学校那边很急吗?”
“怎么?”
“从你把我关起来开始,我就没什么机会说话,也没什么可消遣。你一走,我又没人能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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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传来雷鸣,在集装箱里留下半透明的回音。密集的雨点不多久就噼啪砸在了头顶的铁皮上,湿气与寒意混杂着,黏糊糊地裹上陈辛觉紧缩的皮肤,他的嘴被严严实实地封住,满鼻子塑胶味,手脚被同一根绳子牵连着脖子绑住。长时间挣扎的结果是此刻精疲力竭到崩溃的边界,他只能在黑暗里无谓地睁着眼发愣,无从辨别身处的位置和时间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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