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龟裂的木板门发出吱呀一声,顺记着记忆里的路线打开灯。
视野之下,是狭小又空荡荡的一片,房间里只剩下一张钢丝床,墙头贴满了奖状,红彤彤的,十分滑稽。
陈妄坐在床上,叼着烟,烟雾缭绕着与空气中尘埃飞舞,面容看不出情绪。
一截烟灰簌簌地落下,将淡蓝色的床单熏出一个窟窿。
陈妄看着,突然想起十岁的时候。他身上也是划了个大口子,满身污泥,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胡同。
他什么都没带,只带了一瓶被雨水打湿,粘着泥土的纸星星。
那是他攒了一个月,准备送给住院小姑娘的礼物,却被人轻贱地摔在水坑里。
他像只小狼崽,死死咬住保镖的手,冲入雨里,一颗一颗的捡起来。
陈妄看着相册里俏丽温婉的女人,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自打那个人认回他以后,李雯就像是极度不稳定的活火山,好似稍有不慎,汹涌的熔岩就会从火山口喷涌而出,和他同归于尽。
她为了陈家的资产,几乎走火入魔。
可惜,直到她合眼,也没能等到她想要的。
李雯去世的那天,他刚和江念吵完架,冷着一张脸回到宿舍,心里发誓这次不能心软,一定要让小姑娘好好求他,绝不能惯她这坏脾气。
收到医院的短信时,他愣了好一会儿。
在他眼里,李雯好像永远那样歇斯底里,仿佛一根被扯到极限的橡皮筋。
——“陈妄,你给我记住,你一定要出人头地,不然别说你是我儿子!”
——“你过上好日子,可别忘了妈妈。”
——“妈妈等你出息了,就能和你在一起了。”
——“给我打起精神来,给我争,争赢了,陈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被鞭打着向前,像是永不止息的黄牛。
然而,此时她却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苍白又无力。
他藏在心底的怨气突然就消散了。
在死亡面前,爱恨都显得太轻。
他花了几天时间筹办葬礼,回来后,陈氏集团已经彻底被陈兴接管。
中年男人笑里藏刀地逼他离职。
“有些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肖想的,再怎么折腾,得不到就是得不到,你母亲就是个例子。”
“我记得,你还有个小女朋友,长得特别漂亮?”
陈妄猛然抬头,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带着摄人的压迫感。
陈兴一惊,更觉得他是个棘手的祸害。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烟蒂灼伤指尖,陈妄从记忆里挣脱出来,又想起张萍温和却决绝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