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稍稍用力一拉,他就反抗不了,脚步晃了几下,转过身。
他脸上是吓人的黑瘢,遮得连面容都看不见,更无法让人看见他紧绷得快要窒息的神色。
她的眉梢微微扬了扬。
只愣了一下,她问:“你背过诗吗?”
小冥翳紧张得差点不会呼吸,却突然被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没有人教过他诗,但他听过的所有诗都记得,这应当也算背了。
玉匣昂了昂下巴,说:“一看你这个样子,就没什么学识。‘冥目冥心坐,花开花落时’,这句诗,你没背过吧?以后你就说,你的冥,是这首诗里的冥,不是冥府的冥。”
他呆呆地仰着头。
玉匣直起身子,牵住他的手。
他的手,比她掌心还要小一点,玉匣带着他走过围墙,推开了一扇年久失修的木门,把他放在了热闹的、明亮的街道上。
“好了,快回家去吧。”
玉匣松开他的手,蹦跳几步,朝街道的另一头跑去。
转身之前,她竖起食指,抵在唇前,朝他单眨了一只眼睛,好像在和他约定,叫他保守秘密。
第125章 消失
后来岑冥翳长大,黑瘢竟自己渐渐消失,有了痊愈的迹象。
皇帝不再对他避而不见,甚至给他赐下新的名字,叫明奕。
宫中所有人知晓的都是这个新名字,相比起来,曾经的那个名字简直像是一个恶毒的诅咒,但,岑冥翳却反而更喜欢原来的名字。
从那天开始,他再想起那个名字,心中只有平静,手心里很暖,被人牵着走在金光灿烂的街道上,脚步轻慢,阳光照在青石板砖路上,反映出的光很耀眼。
小冥翳后来找过机会再偷偷去惜春楼寻找,但楼里所有挂牌的姑娘中,没有叫那个名字的。
再过了一阵子,惜春楼被大理寺少卿带人查封,人去楼空。
小冥翳拥有过的东西太少了,他不会容许错过。
当时他手里已经有了“谛听”,便利用谛听的力量不断探寻,最后查到,大理寺少卿在京城中有一处别院,金屋藏娇,那女子就叫做玉匣。
他便停止了寻找。
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了,惜春楼里没有神仙,只有生活落魄的女子。
她既然有了别的归宿,他就不想再叫她想起以前的事。
那时岑冥翳是这么想的。
“谛听”中一直保持着对大理寺少卿别院的记录,岑明奕贵为皇子,又是谛听的主人,他的命令没有人质疑。
那份不断更新的记录藏在浩如烟海的书堆里,并不引人注意,也并没有什么价值。
只有小皇子会偶尔跑去翻看,把自己关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黑黢黢的只点一盏油灯,蜷着身子,依旧像宸华宫里一只瘦小的鼠类一般,悄悄地饥渴地汲取着养分。
但那份于他而言如赖以生存的粮食一般的记录,也在两年后戛然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