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一群宦官带着人来,杀了武官和妻子,只留下小娃娃。”
“打最前头的,穿着飞鱼服的官爷说什么,这孩子筋骨健壮,不愧是徐峰的儿子。便带走了,说要留着他的名字,把他养大。”
“走之前,在小的这里买了个吊坠。人都说,徐家是好人家,却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杀了头。小的从没见过这样的事,因此记得很深刻。”
“听见徐小公子的名字,小的就把这事儿告诉那位姑娘了呀。那姑娘说,小公子现在在朝廷里当大官,不爱别人提起此事,要是听见谁在嚼口舌,也要杀头的。所以小的看见小公子,就赶紧跑了。”
“小公子,小的不是长舌之人,当年的事,青庄好多人都知道,只是记得的人不多了,绝不是小的胡说!”
徐长索脑袋剧痛,放开了他,踉跄着瘫坐在一旁。
飞鱼服,指挥使。
是他的师父。
第107章 怜悯
徐长索一直以为,他的人生组成是训练、忠诚和孤独。
可直到那时徐长索才明白,原来他的人生只是个谎言。
他不是被装在竹篮里兜售的孩子,而是被人谋杀亲族、从襁褓中抢过来,蒙骗着长大的。
他还管那些人叫家人。
徐长索用一只手用力地掩住脸。
他发出低低的笑声,混着闷在喉咙里作响的呜咽,那卖吊坠的小贩被他的异常吓到,小心翼翼地收拾着东西离开。
徐长索笑着笑着,双腿失力地跪倒在地,整个人匍匐着,以额磕地。
他想起来,在那个山洞里。
他对赵绵绵说,他跟她不同。
他说,他有家人,师父、师兄弟,就是他在心里当了许多年的家人。他不可能抛弃他的家。
那时赵绵绵的表情迅速地退缩了一下。
她的眼神轻晃,最终落在某一处,安静地凝了一会儿。然后放弃了请求他和自己一起离开。
她当时在想什么呢?
徐长索在怀里藏着吊坠,他亲口对赵绵绵说,他找了十几年,只想要一个家。
徐长索不善于在别人面前表露情绪,锦衣卫日日夜夜的训练,更是把他养成了一把刀,刀不需要有自己的情绪。
有些话,他只对赵绵绵说过,赵绵绵大约是世界上最清楚他对家有多渴望的人。
或许正是因此,赵绵绵才会选择沉默。
徐长索胸膛里蔓延开撕扯的剧痛,脑海中回闪倒映出所有和赵绵绵有关的画面。
她对他颐指气使,用甜言蜜语骗他,从他身边逃跑。
可是她又为了说错一句话小心翼翼地道歉,帮他藏好心心念念的吊坠,想给他受伤的手心上药,对他说,“你是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