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珐是晋府现在唯一康健的血脉,若是他当真病傻了,永昌伯府就后继无人了。
好在晋珐年纪轻,体子好,热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快天亮时晋珐醒了,意识也清明,晋夫人高兴得不得了,为了哄他高兴,就说:“娘已经叫人去请你那未过门的小娘子了,大约很快就能请来!”
在晋夫人心中,一个什么根底也没有的农户,不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地一直待在那个闭塞村镇,什么时候去找,都能找得到。
京城里的大官召见她,先不管是什么官,当然就要恭恭敬敬地赶过来见面。
晋珐果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眼型天生上翘的眸中,浸出一点莹润的光来,掩去病中的憔悴。
可是,没过多久,晋夫人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那户姓楼的人家,月前搬走了。问遍了附近的人,没人能说清他们搬去了哪里。”
晋夫人脸色微变,身后靠坐在床头的晋珐却是猛地咳嗽起来,像是要将肺也咳出来似的,不休不止。
他脸色涨得青紫,瘦薄的身子剧烈颤动,用手帕紧紧捂住嘴,终于在窒息之前停下了这阵猛咳,手帕挪开,上面沾了血丝。
即便后来医师诊断过,说这是本就病未痊愈,又受了急,气息促乱下的反应,晋夫人还是吓得不轻。
从此,晋府不再敢把晋珐的这门娃娃亲看轻。
晋夫人一遍遍地催人去找人,晋珐自己甚至也到街上去打听,找那些专门跑腿的人,用攒下来的月钱雇请他们找人。
不知道过了几天,也没有音讯。
有一日晋珐依照老师的吩咐,在坊市上,按单子找着书。
身后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晋珐扭过头,就那么猝不及防地,看见一张娇妍面容出现在自己眼前,明艳地笑着,一只手朝他挥挥,在打招呼。
“……”他连呼吸都来不及换,几次做出云屏的口型,却气息短促,发不出声音。
是楼云屏先开口和他讲了话。
“小豆子!真的是你啊,好巧啊,我爹爹到京城来做生意啦,我还想着,会不会碰见你呢,没想到,京城那么大。不过,好像也没有多大,不然我们怎么能碰见呢?你家住在哪呀,我家住在……”
晋珐猛地伸手抓住了楼云屏那只挥动着的手腕。
楼云屏一愕,停了絮絮叨叨,偏头看看自己被抓住的手。
晋珐说:“我带你,去我家做客。你来不来?”
楼云屏缩了缩手。
“我还没吃晚饭呢,下次吧……很远吗?我要是去了,能回来吃晚饭吗。”
晋珐笑了,笑着笑着,眼圈微红。
“很大,京城很大。那我跟你去你家吧,你家在哪,这次还会搬吗?”
楼云屏想了想,严谨地说:“我要问问我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