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第一次进到那皇宫中去的时候,管事的内侍官领着她穿过了整整三道宫墙。
那些厚重的、上了庄严装饰的宫墙里面,有着一个她不熟悉的世界。
她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和那里的人有着一丝一缕的联系。
可到头来,她却喜欢上了那宫墙里坐的最高的那个人。
即使到了如今,他同她几乎说尽了往事和秘密,可她仍不能完全明白他的世界。
她是一个太过简单的人,她的一生也本该是一眼可以望到尽头的样子。
但那个人不是。如果她想去陪他,就要离开她熟悉的世界。
她也不太能想象莫春花曾说过的“失去自由”是什么感觉,她只是觉得,那高高的墙内并不属于她。她对于那样的未来心生迷惘,更担心他会因此而感到为难。
不,她不要那样。
铜锅里的汤汁已熬到浓稠,枣子大的气泡不断浮起又破碎,在石室中噼啪作响。
肖南回盯着桌上那两样东西,终于伸出了手。
她拎起了那坛酒。
老者眉宇舒展开来,笑着敲了敲手中的竹筷。
“姑娘果真是个通透人,日后若到了晚城,一定要来拜访......”
他正说着,却见坐在对面的女子一掌拍开了酒坛上的封泥,仰起头将那坛子酒一饮而尽。
哐当,已经空了的酒坛子被重新撂回了桌上。
“他未同我对饮过,不知我的酒量。这一坛云叶鲜还远不能令我大醉一场。要我忘了这一切,怕是将整个小福居翻过来也是不够的。”
她一边擦嘴一边说着,突然笑了。
“他的心意我知晓了,但既然喝了酒,我便是自由身。是去是留、是进是退,脚长在我自己身上,如何走是我的事。”
她平生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就是心爱的人因为她而感到为难。
她要她爱的人永远顺遂心愿、做自己想做的事。
所幸,如今命运为她指出了一条路。她既可以为所爱之人做些什么,又不必担忧在未来的漫长岁月中,他们之间的美好被身份的落差消磨殆尽。
本来他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她没什么珍贵的东西好赠与他。如果不能陪伴他左右,这或许便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只有一件事要做,她也只需做好那一件事。
杀了它、毁掉秘玺、将一切有可能威胁到他的事全部铲除。
她喜欢他。
她希望他们还有悠长的岁月可以一起走过。
但人生不总是能够相守,她已经比许多人幸运很多,因为她拥有了足以用余生去记念的珍贵的回忆。
老者不语,许久才叹息一声。
“那是他的劫数。除了他自己,无人可替他应劫。”
她盯着桌上的空酒坛,丝毫不打算退缩。
“试都没试过,怎知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