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得路吗?”
肖南回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丁未翔的笑声随即飘过,那笑声中带了几分不大友善的嘲讽之意,令人颇为恼火。
肖南回追上前去。
“你笑什么?”
丁未翔转过头来,板正的脸上一丝不苟。
“我笑了吗?你听错了吧。”
她还要再追究,夙未也跟上前来。下山的路略有些陡峭,气氛渐渐沉默下来。
片刻,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们......不会真的对那孩子做些什么吧?”
夙未的身影就在前方不远处晃荡着。
“若我没猜错的话,那女童便是沈石安挑选的下一个容器。”
“什么容器?”
“沈家现任家主沈石安,生于涅泫覆国末年,如今当有一百零三岁整,怎可能是个未及总角之龄的孩童?”
肖南回脚下一顿,瞬间想起那老妇于垂花门下对她说过的话。彼时她以为的刍狗一说,不过就像碧疆一些古老村落的活人祭一般原始野蛮。而此时此刻,她才终于彻底明白过来那些孩子的真实用途。
他们连祭品都不如,只是年老且愚蠢的当权者、通往长生之路上的傀儡衣衫罢了。
“只是挑选成为侍神容器,为何要一定要是孩童?直接挑选长成者岂不是更快更好?”
“息慎族人认为,人的肉身里盛装着灵魂,就像形态各异的容器里装满水一般。一具身体本来便只容得下一个灵魂,如果有旁的东西硬要闯入其中,那便会因为不相容而发生冲突。一个年及弱冠年轻男子的灵魂、同一个不过总角之龄孩童的相比,总是要强壮坚定许多,不容易被撼动,更不容易被驱逐,即便一两次降神成功,也往往不能长久。所以,要想拥有一个长久的、不易出岔子的容器,或许便是要从其很小的时候便开始培养,摧毁他的心智、削弱他的自我感知,使之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傀儡。”
仿佛有一条细线在脑海中一穿而过,将先前种种碎片连接起来,肖南回几乎脱口而出道。
“我知道那邹思防是怎么回事了。”她声音有些急切,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不少,“之前我一直以为,仆呼那是知晓晦日祭上你会拿出三枚玉玺,所以才扑向的焦松县。可那晚我却在行宫中碰到了那个诡异的宫人,那许睿分明也是冲着我、或是冲着什么东西而去的。如果不是感知到了什么,在发现长宓台上的秘玺是假的之后,绝不会再冒险潜入行宫中。”
“如果说,仆呼那中只有一人可以感知秘玺的存在,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出现在焦松县的那个‘邹思防’。或者说,当时邹思防身体里的那个人。除此之外,那夜我在行宫遇见的那个宫人,也很可能就是同一个人。这一切看似荒唐,实则有着一层微妙的联系。那便是,邹思防和那名叫做许睿的宫人,在现身日之前,就都已经毙命了。”
人的灵魂离开身体后,如果身体还活着,那便会有别的东西来占据其中。
可是,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前方的身影一顿,夙未半侧过脸望向她,神色在夜色里有几分晦暗不明。
“你所言不错,但还差漏了一层联系。邹思防曾因奇毒而生命垂危,许睿死前曾是内殿寝官,亦在行凶前几日有过病重告假的情况。而此二人出现异兆之前,很可能都曾接触过秘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