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只穿着袜子在大街上奔跑。
擦身而过的都是神色匆忙的人,没有谁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下这一刻的叛逆与疯狂。
或许老天还是对他有所眷顾,没有让他的勇气白白付出。
他就这样一路跑到了望尘楼,打探了一番消息过后因为险些被熟人认出来,匆忙之下躲进了就近的房间,而他要找的人,就在他面前。
夙平川望着眼前顶着花衣裳、拈着花帕子的人,激动中又透出几分悲痛来。
几日不见,她竟已沦落到如此境地了吗?
他想问陛下可有治她的罪、在这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遭受屈辱?可又觉得这种愚蠢的问题根本问不出口,因为她显而易见是过得不好的。
他还没能将哽咽在喉头的话说出一个字,铜镜前的女子已经干巴巴地开了口。
“你、你为何会在这?”
肖南回这话问的含蓄,她其实想问的是:你一个自诩高洁孤傲的小王爷为何会在这不入流的烟花地?
望尘楼好巧不巧,特色便是英俊小倌比貌美娘子多。这夙平川该不会是前阵子因为自己受了刺激,这就突然转了性子,开始对些旁的产生了兴趣?
肖南回心中一阵震颤,面上表情也变得有些复杂,见对方许久没有作答,更是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了几分。
她将手里的帕子团在手心揉了揉,委婉地开了口。
“平川弟,我也知这情之一字最难自已,只是凡事莫要剑走偏锋、钻了牛角尖,虽说这......”她顿了顿,生怕自己这弦外之音拨弄得太过明显伤了和气,斟酌用词道,“虽说这阳刚之气有时也会相互吸引欣赏,但说到底你并非生来如此,万万不要因为旁的什么缘由错看了自己。”
她话音还未落,便听见门外两个年轻小倌被三五个膏粱子弟簇拥着,一路调笑、一路飘上楼去。
说什么来什么,这也太应景了些。
她瞬间有些后悔,然而已经晚了,对面的小爷早已听懂她的弦外之音,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不知是羞恼还是生气。
“我来这当然、当然是为了见你!”
这回轮到她生气了,生气之余更有些莫名其妙。
为了见她?他哪只眼睛瞧见她进了这买春之地,还一待就是三天?!
望尘楼可是很贵的。姚易那厮要不是给她放点水,莫说待三天,就是一晚上她也待不起的。
然而更气人的还在后头。
夙平川见她不语,不知心里头又想歪到哪里去,脸上别别扭扭,竟从身上摸出一张银票来,“啪”地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我有银票,你莫要担心。”
肖南回终于忍无可忍,“呼啦”一下子从那开窗绣墩上站起来,大步走到夙平川面前,一把便薅住了他的后衣领,拉起来便往门外拖,一边拖嘴里一边碎碎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