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白双手抓着吉祥头上的那撮毛,歪歪扭扭地在马背上挂着。
他本就很少骑马,更没骑马在如此崎岖的山间行过路。
雨水将山石冲刷地分外湿滑,马的蹄子就在陡峭山崖间打着滑,他虽人在马背上,心却一直悬着,只将身家性命都托付在那四只蹄子上。
因为紧张和颠簸,他几次险些滑落马背,身上的油布早就不知去了哪里,现下早已浑身湿透,他努力想在飞溅的雨水中睁开眼,却没什么用,只能瞎子般依赖屁股下的那只畜生。
因为紧张,他手下力气极大,但平日里便是毛不顺都要发脾气的吉祥居然忍了一路,它在大雨中嗅着那点微弱的血腥气味,终于找到了地方。
这是一条塌了一半的山间小路,路的尽头消失在一片混沌中,黎明一点微弱的光清冷地洒在路面上,将一夜积水映出一片诡异的蓝光。
雨还在下着,四下一片白茫茫的水雾。
周遭除了雨声什么也听不见,吉祥停下了脚步,在原地打着转,他却不敢下马。
他有种身为郎中的预感:这里方才一定该发生过什么。
“有、有人吗?”
他开了口,却发现连自己都听不见自己说的话。
“肖南回?”
他提了提嗓音,周遭还是没什么动静。
吉祥打了个响鼻,声音都比他洪亮的多。他察觉到这畜生的嘲讽之意,终于决定豁出去一把、找回些颜面。
“肖南回!”
他用尽平生力气在大雨中吼着,那声音似乎被密集的雨水闷在原地,只他一人听得到。
他不死心,深吸一口气又大吼一声:“肖南回!你爷爷我来找你了!没死就出个动静!”
四周依旧只有嘈杂雨声,便是再极力去分辨,也听不出任何细小声响。
郝白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咬了咬牙,将一直缠在脚上的马镫解开,踉踉跄跄滚下马来,在昏暗的光线中摸索着。
他不敢走远,数着步子四下查看,迈出十步远便要回头去牵吉祥,总之是十足的小心。
在这荒凉山野间,能给他安全感的竟然只有一匹马。
就这样如是往复七八回之后,他终于看到了地上那一团模糊的影子。
他脚步一顿、随即又加快,临到跟前又顿住。
她就趴在泥水中一动不动,后心的衣裳早已碎成几片,其下隐隐透出些血污来。周遭聚集的雨水积满了她所在的洼地,她的脸就栽在泥水中,只露出一半口鼻。
郝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的时候神色镇定了许多,他走上前、小心将人翻过来,拿出手帕清理了一下糊在她脸上的泥巴,探了探对方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