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晚风在这一刻停歇,夜枭敛羽、虫鸣屏息。
半晌,对方终于轻笑一声。那笑声空洞乏力,在没有边际的雾气中弥漫消散着。
“因为这世间本无预言,有的只是虚妄无常与人心之丑恶。”
肖南回握紧掌心中沁出汗来。
“既是妄言,何必顾及?待时机到了,妄言自破。”
“预言道,山中有猛虎,群情慑然,为防虎患,彻夜击铁做杵,金鸣声敲山震虎,虎入村中食人。敢问姑娘,究竟是预言成谶、还是预言指引一切走向了其将发展的方向呢?”
肖南回哑然。
这是一道无解的问题。无人能给出答案,无人能证实答案。
“姑娘不答,那老夫就再多一问。你对这带子如此感兴趣,可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来了。
她惧怕的东西,还是来了。
肖南回轻轻摇头,将在内心排练过无数次的话说出口来。
“未曾。那日在王府接受赐福时,是第一次见呢。”
她不善说谎,几乎是说完的一瞬间心便加速跳动起来。
他蹒跚着又向她走近几步,几分月光照在他银色的发须之上,晕出一片惨白的光。
“赐福礼不过一个起落的功夫,肖姑娘倒是记得清楚。”
听闻武功造诣达到一定高度的人,可以十几步开外的地方听见一个人的心跳声、看清一个人瞳孔的缩放,更可依此来判断一个人十分说谎、是否慌张。
宗颢的脚步停住了,随即,整个人周身的气场变得不同起来。
空气中像是由他为圆心,张开了一张无形的网,而她就在这张网之下,即将无从遁形、无处可逃。
额角的汗滑下,她不敢去擦。莫说她现在只有靴筒里的一把匕首,便是平弦仍在,她也不是眼前人的对手。
她不该估计自己有几分胜算,而该估计自己有几分活命的机会。
她该开口说点什么,可那股迫人的压力令她的嘴仿佛被粘上了一般、怎么也张不开。
咳。
一声咳嗽从两人身后的雾气中传来,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疲惫。
“肖参乘。”
听闻那三个字,肖南回狂跳不止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
随之,那股骇人的杀气也消失不见,通通回到了那具苍老的身体当中、难觅踪迹。
“教你来院中换靴,为何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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