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颤抖的右手仍在提醒她方才不久发生过的事情:她或许再也不能握弓了。
她扶着手臂、缓缓伏身行礼。
“陛下的伤药,臣授受不起。”
他没有让她起身,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可药已用在了你身上,你待如何?”
软塌上的男子已经半倚着阑干坐起身来,他只除了那件厚重披风,月白的华服不见褶皱,只她趴过的胸口有些许凌乱。
哪怕姿势慵懒,他依旧高高在上、不染纤尘,就连情绪似乎也毫无起伏,仿佛先前的种种不过只是一阵云烟,在他身上连半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你喜欢他。
白允的话突然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不,她没有......她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她怎么可能为了这样一个人任自己落到这步田地......
先前在殿上所受的悲苦、委屈、绝望、愤怒一瞬间涌上心头,令她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眼前又是何人。
“陛下既然要罚臣,又何必再在臣身上浪费这些东西?还是说陛下只是乐于此道,喜欢将人折磨到半死,再加以抚慰,以为这样便可以令人感恩戴德......”
“住口!”
她的话被对方冷厉的声音打断了。
她几乎能感受到那一瞬间喷薄而出的可怕怒气,那是一种绝不可能出现在眼前这人身上的情绪。
下一秒,她被人从地上一把扯了起来。
如果不是真实感受到手臂上的那股力量,她几乎不敢相信,看上去那样瘦弱的人,竟能有这般骇人的力气。
“肖南回,事到如今,你可还是不知你究竟错在何处?”
她盯着那张苍白的脸,那张脸上曾经平淡如水的双眸里已住进了寒风和暴雪,漆黑中映出她自己同样有些扭曲的脸。
“是臣自作自受,臣已认罪,刑罚也已领受了,陛下到底还有何不满?不若今日一并交代了,臣正好尽数领教了,也省得来日还得再上一回刑场......”
她的声音近乎有气无力,带着一种精疲力尽后的死气。
可下一秒,那人说出口的话才当真如利刃一般直插在她心口。
“你可知你现在的模样,令孤想起那猎户饲犬。平日随意给口剩菜剩饭,关键时刻那狗便能为他卖命。肖准也是这般对你的不是吗?这等划算的事,孤怎的遇不到?”
肖南回只觉气得浑身发抖,吐字都艰难起来:“陛下要臣的手臂,拿走便是,为何这般......羞辱于臣。”
袖中的手攥得紧紧的,眼前的人若非九五,她说不定会让他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