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放心,崔恩是宫中的老人了,我要他留了手,他自然懂得分寸。”
男子没有立刻接话,只有些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手里的竹简。
一卷、两卷......看到第三卷 的时候,他终于停下了动作。
偏殿内十分安静,上好丝炭在炉中安静地燃烧着,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外面可是起风了?”
单将飞走到窗前摆弄了一番窗棂上的钩锁,又瞧了瞧窗外檐牙角上的铃铛:“今夜静得很,半点风声也没有。”
帝王盯着那琉璃灯盏中跳动的烛火。
四周寂静无风,那烛火却无风自动,片刻后又恢复了宁静。
简牍“啪”地一声被扔到一旁。
“你唤未翔去偏门瞧一眼,见人出了宫门便回来报我。”
单将飞愣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命令。
“陛下是说让丁中尉......”
“对。”
内侍官面上显出遮掩不住的急色:“陛下近卫众多,派个旁人过去查看也是一样。圣驾再不多久便要离开此地,那贼人却又还无下落,小的担心......”
“阿飞。”帝王少见地唤了他的名字,“莫要耽搁。”
他很少听见自己的名字,上一次这样唤他,已经记不清是多少年前的紧要关头了。
“是。”
内侍官拿出几分同年龄不符的沉静严肃来,脚步不停地往殿外去了。
帝王的手指叩在案上,在寂静的偏殿里响起单调而令人烦躁的节奏。
嗒、嗒、嗒。
肖南回模糊的焦点渐渐汇聚在眼前的青石砖上,她看见黑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在坑洼处,已经积成了一小洼。
那是她的血。
“肖营卫,已经结束了。”
掌刑的讯吏第三次唤她,她那已经飘出身体的灵魂才仿佛一瞬间回到躯壳当中。
肖南回从刑凳上爬起来,手因为抖得太厉害而没法子去将堆在腰间的外裳拉回肩上。
那讯吏倒是仁义,上前替她将衣服整理妥当,又唤了个宫人过来。
“现下宫门外面应当还聚着不少人,营卫若还能行走,小的便教人带您从西侧门出去。”
肖南回艰难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有劳了。”
讯吏客气回礼:“好说。一个时辰后大军拔营返程,肖营卫莫要耽搁了。”
她浑浑噩噩地应下,跟着那宫人手里的一点光亮走出了行刑处。
赤州才出正月,正是出寒未出尽的时候。
凌晨的寒气透人衣衫,没一会的功夫,肖南回便觉得自己颈下肩背上的血都凝在了皮肤和衣料之间,一动便是拉扯钻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