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梅庄到燕扶街步行需要大约小半个时辰,快着些走还能提早半刻钟。
可如今除夕方过不久,街头巷尾还沉浸在节日的喜庆气氛中,闲逛的人流比往日还要密集上许多,肖南回带着伍小六赶到望尘楼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望尘楼内灯火初上,正月新挂的彩灯霓帱将临街探出的阁楼装点的眼花缭乱,美人们裹着厚厚的狐裘斜倚在栏杆上,媚眼如丝、言笑晏晏、躲在绸缎扎成的巨大绣球后,向着街上的人们飞去一个个燥热的眼神。
伍小六显然没想到要见识这等场面,突然就怯了场,耷拉着个脑袋躲在肖南回后面不肯露头。可他的身型又实在不好藏住,两只局促的胖手都露在外面,像两节成了精的胖藕扭来扭去。
肖南回没心思顾她,只左顾右盼地寻着姚易的身影。
她方才应当快着点的,这种快要上客的时辰,想要同那黑心财主说上几句话恐怕是要费点劲。
一把拉住一个店里眼熟的小厮,她低声问道:“劳驾,请问姚掌柜......”
话还没说完,她便留意到那小厮的眼睛滴溜溜地向她身后转了转。
肖南回一转头,便见姚易不知何时已经倚在门框上,一脸冷笑盯着自己身后那扭动的身影。
她瞧他似乎还得闲,连忙将他拉到一旁说明来意。
“总之,你这里也是常年缺人手的,便当作是收了个打杂的。若是瞧得上,日后说不定能算作你的徒弟。”一番前因后果的说明后,她如是总结道。
姚易的脸颊因为咬紧牙根而微微突出,将他向来引以为傲、和气生财的脸型破坏殆尽。
“肖南回我问你,我们为何是朋友?”
她眨眨眼,十足确信道:“因为我们志趣相投。”
姚易狠狠闭了闭眼,继续问:“望尘楼管账的邱老爷同我志趣更投,我为何不与他做朋友、偏与你做朋友?”
她冥思苦想一番:“因为我比他风趣?”
“风趣你个鬼?!”姚易的嗓门又尖又细,简直要戳破整条街的窗户纸,“你瞧我这楼里敢在我面前晃荡的,有几个不是有姿有色、细皮嫩肉的?便是连个端夜壶的小厮也得登得上台面!你这又是在哪找的个矮冬瓜,竟敢往我这里塞,是把我这里当瓜棚了吗?!”
肖南回被这番话惊得一呆,缓了缓才不可思议地问道:“难道说,你愿同我交友是因为我的姿色?”
姚易一把将某人的脸推到一旁,干脆径直走向伍小六,腰一叉、眼一斜。
“我方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姚易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可不是那种会为了谁一句话而拉不下脸来的软耳根子,你要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便趁早去别家谋个生计,莫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