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时候藏进马车下的?一个讨水喝的小孩子,又怎么会在车轸下藏了这么多天?
就是这犹疑的一瞬间,那孩子的眼中瞬间透出凶狠的光来,一直藏在袖中的手抽出来,发青的拳头里紧紧握着一把羊骨磨成的短刀,径直向她腹间袭来。
这一击带着不遗余力的狠绝,但对于肖南回这样常年习武的人来说,还是太慢了。
她出手如电,那少年还没反应过来,那把羊骨做的刀便飞了出去、落在尘埃之中。
一击不成、他又顽强爬起来,瞧见她腰间匕首,大吼一声便要扑过去抢,被她单手擒了双肩、一用力便卸下半条胳膊来。
对方疼地龇牙咧嘴、动弹不得,却仍忍住一声不吭。
南羌一族刚烈难驯绝非传闻,肖南回心知肚明,即使对方是个孩子,手下也没留太多余地。
“谁派你来的?”
那少年梗着脖子一言不发,汗珠子顺着脸淌了下来,颤巍巍滴在她的手背上。
五指紧缩,手下力道又加两成,那孩子终于经受不住叫出声来。
“没有人、没有人指使我,我自己来的!”
她冷笑一声:“自己来的?且不说天成行军路线都是绝密,从碧疆出发的回朝大军共有四路,王驾在哪一路更是秘而不宣,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什么王驾?我要杀的人是你!我是跟着你才跟到这的......”
这次肖南回倒是一愣,她细看那孩子面色,不确定对方是否在狡猾扯谎、为的是伺机逃脱。
“你知道我是谁么?就编这样的谎话......”
谁知对方突然便神色激动起来,硬是扭过头来盯住她的视线:“叛徒潘姚儿,人人得而诛之!长老说过,砍下你的头,便是给成千上万被杀的南羌人报了仇,寨子里的每个人都会为我祈福!”
肖南回牢牢按在那孩子双臂上的手终于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一些,看着那张因疼痛而扭曲的脸,终于有了一点熟悉的感觉。
“你是......寨子里的人?”
“潘寨主这么快便不记得我们了?可碧疆人都将记得,他们款待过的客人、奉为上座的贵客,最终带来了战争、成了占领他们家园的豺狼!走狗!皇帝的走狗!”
握着匕首的手缓缓落下,她望着那张沾着污泥、写满仇恨的脸,仿佛看到的是自己亲手造就的斑斑劣迹。
不,不该是这样的。
挑起战争的人并不是她。她做的一切,都只是身为一名天成将士必须做的事。
“不做碧疆人,还可以做天成人。你们原本连水都喝不上、放牧的地方也总是被抢,以后总好过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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