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山的心理状况越来越差,他在与柏舟一的通话中试图隐藏低落,但却又被其敏锐拆穿。
柏舟一问他怎么了。
蓝山叹气,躲是躲不过的,但他不愿现在说,只能推脱说见面再谈。
实际也离约定的见面时间不远了。
无论是蓝山还是柏舟一都很忙,他们每两周才有一个周末,便约定好半月一见,一次蓝山过去,一次柏舟一过来。
这周是蓝山过去。
他买好了火车票,却在那天的训练练狠了,站在去往火车站的巴士时,腿都止不住打哆嗦。大概是蓝山抖得实在太厉害,靠近座椅上的一个法国学生看不下去,欲言又止地扫了他几次,终于起身让座道:“我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冒犯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
蓝山没怎么听懂,但知道他的意思,赶忙说:“我很好,我只是......额.......腿。”
他话没说完,公交一个急转,蓝山腿一瘸,重重摔在座位上。
蓝山狼狈地坐好,揉揉生疼的屁股,嘟囔说:“好吧。”
学生一脸“你看吧”的同情表情,问道:“你去火车站吗?”
“是的。”
“是去哪里旅游?”
“去柏林,见男朋友。”
蓝山用的petitami(男朋友),专指男性名词的发音,法国学生很敏锐地辨认了出来,有些吃惊——这个瘸了腿的帅气青年居然还是个少数群体,这其中恐怕有个忧伤但浪漫的爱情故事,他再看蓝山,像看水晶球里飘飘落下的雪花,学生真诚地说:“祝你们幸福。”
蓝山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但自己的法语水平无法解释清楚,只能开口说:“谢谢,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柏舟一在柏林的火车站接到蓝山,冬日低温把他修长的手指冻红,笔都不太拿得稳。蓝山怀疑他是故意不戴手套惹自己心疼,一边埋怨着,一边帮他哈暖冻僵的指节。
蓝山以为柏舟一会见面就逼问出了什么事,就像之前强硬地要自己不许瞒他一样。但柏舟一却出乎意料地淡定,闭口不谈这个话题,好似忘了。
他“忘”了,蓝山却还记得,在一起尝试了德国餐厅的风味后,两人回到宿舍。蓝山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终于忍不住对桌前书写的柏舟一开口。
“如果我不攀岩了。”他才刚说一句,柏舟一就放下笔看了过来,蓝山便迎着他目光找补说,“如果,我说如果。”
柏舟一放下了笔:“出什么事了?”
“我的竞技状态不好,今年的世锦赛你也看到了,我速度爬得慢,难度跟不上,抱石都甩不开分。”
柏舟一说:“那时你有伤。”
“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蓝山说,“但是现在,医生说我已经完全好了,但是我的身体机能还是提不上去,教练说再这样下去不行......说我还不如一些十三岁的新人小孩,事实我也确实不如他们......”蓝山开口时轻松,越说却越沉重,似乎张合嘴唇是件很费力的事,他勉强笑一下,说,“我想再练练……如果实在不行,我可能要放弃攀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