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尽苦笑,“那是气话。”
“不,所有气话,都有认真的成分。”
方寒尽迟疑片刻,缓缓说:“我曾经的确恨过他。我妈因为怀了二胎,病情恶化没有及时治疗。我爸为了给我妈和春生治病,四处奔走,无心打理公司,所以才会破产。这些都是事实,我们家,的确是因为春生,才变成现在这样。”
闻雪忍不住插话:“但他是无辜的。”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在劝自己,不要恨他。”
“那你为什么还要丢掉他?”
方寒尽眼眶通红,低着头,迟迟没有说话。
闻雪深吸一口气,连珠炮似地发问:“你是从什么时候起有这个念头的?总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吧?天时地利人和都被你占了,怎么会这么巧?还是说,出国前你就开始计划了?你带春生出国,就是为了把他丢在异国他乡?”
“不不,我没有!”方寒尽慌忙辩解,“闻雪,别把我想得那么坏。如果我是这么计划的,那一开始,我就不会与你同行,也不会认识那么多人,增加曝光的风险。”
闻雪紧抿着唇,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方寒尽回忆片刻,诚恳地说:“我第一次产生这个念头,是听到洛维科夫教授说的那些话后。”
闻雪一时有些恍惚。
其实细算起来,这趟旅行前后不过十几天时间,但期间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在莫斯科的那段经历,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闻雪终于想起来:“那个莫斯科医科大学的教授?”
方寒尽嗯了一声,低头点燃一根烟,青白烟雾中,他的脸色愈发凝重。
“他说,春生有先天性心脏病,必须在十岁前做手术解决,否则活不过十六岁。”
闻雪急声说:“那我们一回国就送他去医院。你是不是担心钱不够?你放心,我给你凑。”
“不光是钱的问题。”方寒尽顿了下,掸了掸指尖的烟灰,“洛维科夫教授还说,就算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在三十岁之后,也会出现很多症状,比如老年痴呆、白血病……”
闻雪一时默然。
这番话,她之前听方寒尽提起过,但是并没有认真想过,这意味着什么。
这些诊断结论,无异于判了方春生死刑。而且,是一场漫长而煎熬的死刑。
“所以,你从那时起,就决定放弃他了?”
方寒尽闷声抽着烟,过了许久,烟燃到了尽头,指尖袭来一阵灼痛,他才回过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