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透着一种不正常的癫狂:“这些年,我顾及骨肉亲情,把他养这么大,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我不想养了!我想有自己的生活,这有什么错?”
闻雪艰难地插话:“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不能——”
方寒尽蓦地打断她:“闻雪,你知道吗,这是上天给我的一次机会,让我甩掉包袱、重获自由的机会。我终于可以没有负担,只为自己而活了。”
闻雪心头涌起一阵酸楚,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语气尽量温和:“方寒尽,我知道养小孩很辛苦,我愿意跟你一起分担。”
“不,我不想让你背负这个重担。”方寒尽攥紧她的手,眼里迸射出热切的光,“闻雪,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等我们回国,重新开始新生活,好吗?”
闻雪呆呆地望着他。
眼前的男人神情是如此热切,那目光中的真挚恳求让她几乎心软,可是心里有个声音不断提醒她: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这是杀人。
那个孩子,不是包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几个小时前与春生分别的一幕,久久定格在闻雪的脑海中——
他冲她挥手,笑得那么灿烂、那么天真。他完全不知他最亲的哥哥、那个一直在身后庇护着他的人,恨不得将他当一件垃圾扔掉。
“不、不……”闻雪摇头,缓缓站直,一步一步往后退,“我不想看着你杀人,更不想做你的共犯。”
方寒尽腾地站起身,大声吼道:“这不是杀人!要不是我把他拉扯大,带他去治病,他早就死了!他这条命都是我给的,我想留就留,想扔就扔!”
“别自欺欺人了!”闻雪攥紧拳头,声嘶力竭地大吼,“这就是杀人!”
方寒尽盯着闻雪,恨恨咬牙,两腮绷得紧紧的,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闻雪丝毫不觑,扬起下巴,迎上他冰冷的目光。
他步步紧逼,她下意识往后退。
气氛愈发剑拔弩张。
直到后背撞上大门,发出一声闷响,闻雪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春生还在外面,孤独、寒冷,生死未卜。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闻雪用尽全身力气,将方寒尽用力一推,转身打开大门,飞快地冲进夜色中。
“闻雪!!!”
她听见方寒尽在大吼,但她没有回头。
夜晚一如既往地冷,黑暗密不透风,寒风无孔不入,钻进她的衣领,渗进她的毛孔,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的目光无比决绝。
—
“嘭”一声巨响,仓库的门被猛地踹开。
狂风夹着雪粒子卷了进来,几条原本懒洋洋地趴在地上休息的哈士奇瞬间竖起耳朵,目光警觉地盯着进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