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尽扯了扯唇角,笑意有几分苦涩。
“你猜得没错,他说,可以帮我买药。癌症晚期,一个疗程的药至少要三万,但是从印度买仿制药,只需要五千。”
“这……”闻雪一时乱了思绪,无数担忧纷纷涌上心头,“这人靠谱吗?仿制药的药效是一样的吗?还有,你从他手上买药,应该不违法吧?”
方寒尽手脚有些发冷。他端起茶杯,饮一口滚烫的茶水,想压住心头泛起的悲凉。
“库玛尔说,他们这些印度留学生组织了一个代购团,专门帮人从印度带药,之前干过很多次,从没出过事。当时,我的确在为医药费的事发愁,所以就……”
他垂下视线,盯着沙发上的一块污点,缓了很久才说:“就从他那里,买了几次药。”
闻雪心脏一下子揪紧,迫不及待地问:“然后呢?”
“然后,他的药越卖越贵,一开始是五千,后来涨到一万,最后一次,直接涨到两万。”方寒尽脸上露出一抹恨意,“正价药卖三万,仿制药居然要两万。而且我打听过,从印度的药店买,只要两千,从药厂批发就更便宜了。这帮人实在太贪心了,癌症病人在他们眼中,就是一棵摇钱树。一开始价格开得低,是为了吸引客源,后来越涨越贵,因为他们估计这个病人活不了多久,而病人家属肯定会耗尽钱财去救治,所以能捞多少是多少。”
“你说的最后一次,是……”闻雪稍作迟疑,小心斟酌着措辞,“是你妈妈去世前,最后一次治疗吗?”
方寒尽摇头,神色变得无比凝重。
许久后,他低哑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我不想再从他那里买药了,但我妈的治疗也不能停。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我得知一个消息:罗教授的项目进入实地调研阶段,他打算带几个学生一起去。去的地方,正好就是印度的班加罗尔。”
闻雪心脏猛地一沉,手一下子握紧了。
方寒尽无意识地抠着沙发上那块污点,默了很久,才轻声说:“……我做了件错事。”
闻雪怔怔地望着他的手,那块深褐色的污点早已风干,辨不清是什么东西溅上去的,也许是油污,也许是血迹。
“我向罗教授申请跟他同行,那时候他很信任我,又觉得这是个能为我多申请点补助的好机会,便同意了。调研期间,我晚上偷偷溜出去,跑了很多家药店,把能买到的药都买了,足够我妈一年的治疗。”
闻雪又急又气,忍不住抬高音调,问:“你把这么多药带回国,海关不会查吗?”
“我本来也担心这个问题。后来,有个药店老板告诉我,如果我想把药带回国,他有路子——他有个亲戚做海运生意,人脉很广,只要我付点小费,他能帮我搞定一切。”
“这么巧?”闻雪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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