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得很安稳,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在轻微起伏,仿佛尘世的所有烦恼与病痛都与他无关。
所以,她很难将这个美好安宁的画面跟方寒尽的讲述联系到一起:
“……就勉强活到成年,30岁后也会出现老年痴呆的症状。此外,他们得白血病的几率也比常人要高很多。”
默了很久,闻雪别过头,拭去眼底积蓄的泪水。
她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用。
方寒尽心里很清楚他要承受的是什么——失去自我和自由、无底洞般的治疗费用、时刻的提心吊胆,以及不可避免的死亡。
在他扛起这个包袱的第一天,他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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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时分,天空又下起了雪。
方春生还在睡。两人便没有叫醒他,下楼去咖啡馆点了份便餐。
落地窗外,街道空旷安静,看不见人影,只有一排车停在路边,车顶覆满了雪。街灯洒落一束昏黄,雪花漫天飞舞,纷纷扬扬。
主菜还没上桌。闻雪轻轻晃动着高脚杯,不时抬眸瞥一眼窗外,跟方寒尽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她忽然想起陈佳禾之前说的话,一时按捺不住好奇,问:“你大四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吗?”
方寒尽愣了下,蹙眉看着她,眼神有些迷茫。
闻雪解释道:“陈佳禾说,她很为你惋惜。你那么优秀,大四的时候,本来可以……她没说完,我也没继续问。”
“噢。”方寒尽眉眼平展,很快,又笼上一层郁色。
他抿了口红酒,淡淡地说:“她可能是想告诉你,我大四那年,本来已经保送了研究生,但是因为家里那些事,不得不放弃。”
闻雪抿了抿唇,突然有些后悔。
她不该问的。
明知回忆里都是伤心事,都是满满的遗憾,何必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屡次揭人伤疤呢?
看她一脸凝重的表情,方寒尽笑了笑,语气很平静:“没什么,都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挺对不起我的老师的。大学期间,他一直对我很好,带我做过几次项目,我申请保送本校,也是为了读他的研究生,只可惜后来……”
他耸了耸肩,没有继续说下去。
闻雪想到了什么,“就是陈佳禾说的罗教授吗?”
“对。”方寒尽眼里浮起淡淡的笑意,“罗教授知道我家出事了,欠了很多债,给我介绍了很多赚钱的活儿,毕业这些年,他也一直很关心我,这次能约到洛维科夫教授,也是他在中间牵线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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