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上,曾听先生说,想要建一间可以让天下人读书的学堂,孔融想问先生。这句话,是不是只是一时说笑?”
说完,他看着顾楠。
若是顾楠说只是说笑的,他就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这个世上,胸怀一份宏愿是很痛苦的事情。
需要有气魄,有决意,却也几乎不可能实现。
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可能终身也只是期望而已,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想象那时的天下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再没有寒门孤苦,再没有投身无门,再没有礼乐崩坏。
以君子为德行之教,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以博士为学识之教,广授学业,有教无类。
那时天下研学,人各司职,推至一个世道鼎盛。世上会是什么样子,那会是青史上最为壮阔的一章。
就是对那样的天下的想象,让他倾力而为。
他依稀的看着顾楠,直到见到顾楠微微地摇了摇头:“怎么会是说笑的?”
孔融的手慢慢握紧,他此时是多想仰天长笑,却只是露出了一个怅然地笑容。
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此时他的心情是有多复杂,终得一知己,却又明白,此生无望的感觉。
“孔融也是以此为愿。”
他声音里是一种无力的感觉。
“我听了先生和学生的赌约,天下人读的书,先生觉得该有多少?我算过,夜以继日,六日我可以抄一本书,一月我可以抄五本,一年便是六十本,一百年便是六千本。够一乡之人所用,而对天下人,远不够。”
孔融低下了头,看着桌上:“先生的赌约该是要输了。”
他其实万不想眼前的人数,他多希望是天公相助,变出那千千万万本书来,可他也知道这不可能。
“孔先生怎么知道,是我要输了?”
顾楠突然说道,这话,让孔融愣住了。
斗笠下的嘴角勾了一下,从自己身边拿起了几个木块。
“先生且看。”
木块摆在桌子上,孔融这才看清了木块的样子。每一块都是小巧的方形,上面各刻着一个字。
顾楠将木头排成了一列,那单个的字组成了一句话。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孔先生说,用此法印书,能不能取来那千万卷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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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下的叶影摇晃,光线斑驳。
“这……”中年文士呆呆地看着木块,说不出话来,手放在木块上,眼中逐渐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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