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那座小小的坟丘也在纷飞的烟雨中模糊了轮廓,变得飘忽不定, 若有若无。
十岁的时候,沈离枝还从没有经历过生死, 对于哥哥的死亡,她更多的是茫然。
她看着新堆起来的土丘,看着墓碑上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她不知道里面埋得究竟是谁。
是爹抚着她的头对她说:你哥哥不在了,你就是沈珏礼了。
是娘用戒尺打着她的手心, “礼儿你怎么变得这么爱哭了,不许哭,你要记得,你将来是要出人头地的。”
被抹去的人除了沈玉瑶之外,其实还有沈珏礼……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过往都被人抹去。
那些事也再无人会提起。
而飞练是在十岁之后才被老国师带走的,所以他不可能在这之前就知道她哥哥的事。
他是在上玄天里听到的。
但是,他又从谁那里听到的?
马蹄声纷乱,在空寂的林间一声声在耳边放大,像是鼓点声伴随着她激烈跳动的心。
最迫在眉睫的问题摆在了眼前,她该往哪里去?
飞练那声“——太子他没有告诉你!”还在回响。
他不想让她回东宫。
沈离枝不由轻笑出声。
太子没有告诉她的事有好多啊。
她知道的,不知道的。
好的,坏的,是那么多。
——“我试着变得更好”,“我们还有时间……”
那天夜里,他留下的这两句话却又让她心又变得复杂起来。
他们的时间能有多长?
是直到她姐姐回上京城之前吗?
沈离枝脑子犹如混沌,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涌起莫名酸涩的情绪,可这也并非她所能控制的。
有些情绪就喜欢趁虚而入,在人脆弱之时,它便会摇旗呐喊、占据上风。
她用力勒紧缰绳,粗糙的绳把手心都磨破,伤口被挤压出了钝痛。
飞扬的尘土兜脸而来,视线也被水雾模糊。
如果说沈明瑶要回来。
那裴二哥哥,是死了吗?
裴远死了。
鹤行年坐在马车里,手撑着腮,头靠在车壁一侧,深思还有些恍惚。
接二连三的传信,让他不由想起许多旧事。
在太子封城,车队排列等候在城门前的这段时间里,他甚至还做了一个梦。
梦么……
他常常会做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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