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赵争已经单膝跪地,埋下头不敢吭声。
其余人更是噤若寒蝉, 在面面相觑中窥出些蹊跷。
太子的情绪不稳定。
李景淮呵斥了一声后也惊觉自己的失控, 他抬手扶住额头,静默了片刻。
岁数渐长, 他也逐渐学会如何当好一个帝王。
不能让人摸清喜好与厌恶,高兴或难过。
甚至可以说,身为一个掌权者,他应摒弃任何过激的情绪。
安静能让他稳固心神。
小雨缠绵如丝, 在脸颊上留下湿润的痕迹,李景淮缓缓睁开眼,又挥了一下手。
“你们留在外面, 无召不得入内。”
常喜不敢再冒出头给他削,连忙退了两步, 老老实实躬身听令,“是。”
其余人更是令行禁止,不敢不从。
伞也不敢递出,常喜就眼睁睁目送着太子在溟濛霡霂中一个转身,沉着脚步跨进院门。
蝶院里大多建筑都被推翻倒地, 新立起来的几根柱子就孤零零地立在天地之中,被雨浇了个透湿。
李景淮踱步走上台阶,往四周张望。
光秃秃的院子没有多少地方能藏得住人。
更何况沈离枝原本也没打算躲着,只是没有人会想到她会待在狼藉一片的蝶院里,一呆就是这么久。
她从墙角的木堆上站了起来,在乱飞的细雨中迎着太子缓缓而来。
那张小脸被冰凉雨丝冻得没有了血色,更凸显出那双眼睛黑得惊人。
像是浓墨点画,在烟雨当中冷凌凌地晕开。
李景淮没有出声,目不转睛盯着她,就像凝望一只随时会飞走的蝴蝶。
她翩跹而来,却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若隐若现的疏离。
李景淮不敢妄动,就好像一动,这只蝴蝶就会被惊飞,然后从他的眼前消失不见。
他握紧手,手心潮湿,是渗出来的薄汗。
也是他这一路来无处安放的不安。
沈离枝走到台阶下,慢慢扬起头,牵起唇角对他微笑,一如最初所见的那番模样。
温顺柔和,毕恭毕敬,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但却让人无端觉得很难受。
“殿下。”
湿漉的长睫和眉毛上都沾着水珠,她抬起眼睫都像是费了一番力气。
玉润透彻的肌肤此刻都透着无比脆弱的苍白,像是一张薄可透光的纸,映出她藏在笑容下的仓惶和悲戚。
“沈离枝……”李景淮凤眼微阖,因这俯看视角,轻易就能将那张复杂的笑脸收入了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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