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枝又端详着太子那散去雾霭的眼睛,上过两日药后,这眼睛瞧起来已经有了不同。
他似乎稍微能看出一些轮廓来,所以视线才会跟着她移动的方向转动。
背后传来老人略沉闷的脚步声。
“新药好了,你来给他敷上吧!”
这几日都是沈离枝给他敷药的,路神医自然地把药交到她手上。
“听说你们今下午就要离开了,我便把几天的药都做成了粉剂,加点水调成膏状就能用了。”
“路神医不同我们一起走吗?”
沈离枝原以为李景淮会把路遥一同带走。
毕竟他身体里的那个‘恶疾’也需要治疗。
而路神医医术精湛,对毒理也有些研究,沈离枝还想趁这个机会问问自己娘亲身上那个‘病’。
“哦,我打算去隔壁山头找个地方先躲躲。”路遥晃了一下脑袋,又蹲下身,整理起他废墟里的物件。
上玄天的人将这里翻得一团糟,这一两天他都在收拾。
沈离枝见太子没有反驳,便知道这二人肯定已经是说好了,只能放下劝说的心。
他们此行还要去跟上皇帝的队伍,也不方便带着外人进去。
人多眼杂,万一让上玄天的人看见难免又是一件麻烦事。
她拿起一柄羊毛的小刷子把棕绿色的药糊涂在李景淮的眼皮上,仔细地覆了一层又一层。
直到将药膏用尽,才另取了一条白色的纱布带覆上,在他脑后系紧。
李景淮眼前彻底变成一片黑,鼻腔里充斥着药的苦味,只有沈离枝的手擦过他的脸颊,带来了一丝温暖。
“沈姑娘!路神医!——”
一个大嗓门吼得竹楼里三人都回过神来,“这里有个小兄弟不小心掉进了捕猎洞,伤了脚。”
沈离枝循着声音偏头往门口一看,门口单脚站着的不正是之前那个问路的少年吗?
她让人送他出去,却兜兜转转又被人带回来了。
“沈姐姐!”少年抬头冲她一笑。
两颗虎牙一咧,笑容灿烂地像是邻家的少年郎。
“是你?”
沈离枝放下手里的东西,刚准备走过去帮村民大伯把受伤的少年扶进来。
李景淮将腿合上,像个合拢的蚌壳把路过的小鱼彻底困住。
沈离枝的腿一下被他夹住,还有些站立不稳,只能扶着他的肩膀保持平衡。
“别去。”他抿了下唇,看起来不太高兴。
太子最近都有些离不了人。
可能是因为看不见,所以格外敏感,沈离枝也不忍再忤逆他。
声音轻柔地像是在安抚一个孩子,“好,我不去。”
李景淮受了这一声安抚,就心安理得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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