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枝看见了他转头的动作,“奴婢听常喜公公说了,殿下?”
她似乎得不到他的回应,就不肯罢休。
李景淮重新把头转正,仰面躺着,把手背遮住双眼。
“……出去。”
一阵椅子被拖拉的声音突兀的在岑寂的殿内响起。
随后是沈离枝略带歉意的声音:“对不起,可以帮我在这儿点只蜡烛么?”
她没有出去,反而自顾自得在桌案后坐了下来,要了一只蜡烛点上,一圈光晕照在她盈润的脸颊上。
李景淮微微侧头,就能看见她的身影。
不知道她究竟要在这里做什么,一时竟没有再出声撵人。
为什么还要进来?
当真是不怕死么……
随后,李景淮又从指缝里偷瞄到这‘不怕死’的人左右环顾了一圈,又担忧地开口要更多蜡烛。
两个小太监讷讷道:“可是殿下那……”
“只要多四根,可以吗?”
她用那样真挚的微笑,没人能拒绝她。
两个小太监马上把‘殿下’抛掷九霄云外,一一满足了她的要求。
别说四根了,李景淮看到了多一倍的蜡烛团团围绕着沈离枝,他眯起眼,痛苦地从那明亮中看向她。
心中有些猜测,却也不敢全然置信。
沈离枝似乎知道他这‘恶疾’惧怕什么。
他怕光。
蜡烛是用来保护她自己不受他伤害的。
李景淮被亮光晃得头疼,却自虐般直视着那摇曳的火光。
宛若是黑暗中希冀光明的困兽。
“长夜漫漫,殿下一人为病痛所苦,奴婢深感悔恨,今夜就让奴婢来负责让殿下保持清醒,不至昏迷失控。”
‘出去’二字压在舌下,李景淮迟疑了。
沈离枝现在显然也不关心他的意愿,李景淮暗暗冷笑,兴许他当真会和他父皇一般逐渐变得失控罢了,到时候就没人会听从疯子的命令。
就在李景淮游思妄想之际又听见她的嗓音温润清晰传来。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恶已;皆知善,斯不善矣。有无之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长短之相刑也,高下之相盈也……”②
沈离枝在背书,背得都是少时学过有关善举、善行、善念的文章,她声音如拂琴拨弦,带着少女清亮而又婉转的音色,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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