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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淮垂视着她这张素面,一点光斑落在她小巧的鼻尖,像是落下了一只莹蝶。

她平静的眼底,宽容的神情没能安抚下李景淮那颗忽然燥起的心。

他目光微漾,声音低而轻,好像只说给了自己听,“宽不了。”

鬼使神差答了这句,李景淮不等沈离枝反应,转身疾步就朝外走去。

“让常喜给你送衣服进来。”

沈离枝从寝殿出来时,日头都攀上了树梢。

三重殿里侍奉的宫人本就零星,昨夜一事牵扯甚广,偌大的宫殿里、长廊上都不见人影晃动。

阖宫上下,在炎炎夏日冷清似仲秋。

常喜两手揣袖,引沈离枝出去。

“常喜公公,不知罗映楹此刻在哪?”沈离枝步下台阶,望着绵延的飞檐斗拱,脸上还有丝难辨的沉思。

常喜抬起眼,了然于心,“沈大人想见她?”

沈离枝转眸问他:“公公可否行个方便?”

常喜幽幽叹气,远眺天边的云雾,“大人去劝劝也好,那罗罪女不知好歹,殿下留她性命,她却寻死觅活的,咱家也是头疼万分。”

沈离枝被带到三重殿外一个隐蔽的院子里,常喜没有跟进去,只跟外面的护卫打了声招呼,放沈离枝一人入内。

院门很重,沈离枝费力推开,转轴发出了咔咔的声音,像是老鸦在树梢上嘶哑地叫。

罗映楹嗡嗡作响的脑子里听见了这个声音,下意识身子就缩了起来。

上一次门开的时候,那些太监用沾满血污的帕子硬塞进她嘴里,还把她反捆起来,指着她鼻子骂:“命比草贱,心比天高!”

“咱们东宫还没出过这样的下贱坯子,太子殿下不打死你,你还想污了太子的名?”

“若想死,尽可等你父兄把你接出去后,嘿!你要怎样死,咱家都不拦你了。”

罗映楹想摇头,她不想被父兄接出去。

可是她疼得浑身发抖,满脸都是冷汗,汗水划过她的前额流进眼睛里,刺痛让她睁不开眼。

天光更是耀目,她浑浑噩噩,真想死了倒好。

从门外走来了一人,影子都是纤细的,在日光里就像天上的太阳落在水里,摇摇曳曳,晃个不停。

罗知微费力撑开眼,眨了好几下才把眼膜上的水雾给拭去,看清了她的模样。

是沈离枝。

她穿着高交颈领的紫花罗裙,披着云纱大袖,宽带束着纤腰,袖袍宽松,被风吹得振翅一样翻飞,像诗中‘飘然自有姑射姿,回看粉黛皆尘俗’的姑射仙子一样,飘然而至。

罗知微呜呜咽咽,可舌头被麻布压着,塞得满满,她发不出声音。

沈离枝在她面前蹲下,伸着干净的手指去出她口里的帕子,污血染脏了她的指尖,她也好像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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