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枝注意到正中放置着一个四边石桌,而太子李景淮一手撑着腮,一手持着酒盅,月下独酌。
他身穿月白色的常服,襟口随意掩着,有些松散,露出他微红的脖颈,沈离枝收回视线又看了一眼凌乱的桌面,太子一个人已经喝了不少的酒了。
酒不是好东西。
她不禁有些担心太子此刻是否神智还清醒,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殿下,沈大人来了。”常喜上前提醒。
李景淮眼睫上扬,露出一双再清明不过的眸子,“过来。”
常喜一步步后退,退至沈离枝身侧时不忘给她使了一个眼神,低声催促道:“殿下叫你呢。”
沈离枝小步上前,垂下的视线看见桌子上还有一个大海碗,上面奇奇怪怪地倒扣着一个盖子。
“坐下。”
李景淮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穿得单薄,几乎可见内里颜色稍深的那件小衣,把眼神移开的同时又加了一句,“衣服穿好。”
沈离枝低头看了一眼,脸下不由滚烫,把披着的单衣三下两下裹在身上,可是这件单衣也只是供夜里临时起身披盖的,也谈不上多厚实,连袖口都比别的宽松,只要她一抬手,小臂都遮掩不住。
她站着不动。
李景淮回头看着她,重复了一遍,“坐下。”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嗓音还有些低哑缠绵,听起来温和近人,可是抬眸见他那双浅褐色琉璃色的眼睛,又好像是她多想了,分明还是一副命令的口吻。
沈离枝闭紧嘴,在他对面坐下,那碗就搁在她眼皮底下,一股香味从缝隙里源源不断往上冒。
李景淮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极为随意又语速极快地对她道:“既是你的生辰,吃吧。”
沈离枝唇瓣微微张启,黑白分明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三更半夜,太子叫她出来仅仅是为了让她吃一碗长寿面?
李景淮薄唇贴在酒盏,酒水润着他的唇瓣像是很浅的红,如三月初绽放的早樱,旖旎多情,可他说出口的话却总是极为煞风景。
“沈知仪,你十五了不是六岁,不会要跟孤说你一定要吃你奶娘的手艺吧?”
沈离枝挪开碗盖,碗里盛着的果然是一碗清汤的长寿面,她低声问:“殿下见过我奶娘?”
他分明之前还不知道今日是她生辰的,唯有这样的猜测才合情合理。
但李景淮不答,只用空酒盏磕了一下桌子,“吃完就回去。”
沈离枝乖顺地应了一声,拿起放着一旁的金箸。
“殿下,没有对我奶娘……”
沈离枝有些不放心,太子这人做事向来狠绝,她不担心太子会往她面汤里下毒,唯独害怕太子会因为迁怒冯嬷嬷而做出一些血腥的事。
“孤还用不着对一个平民出手。”李景淮皱了皱眉,被酒染红的面色像是白玉倒映着海棠。
浅薄的红润在肤下,让他眉目更显俊昳。
“多谢殿下……”沈离枝眨了下眼,艳红的唇轻启,盈盈的眸光像是映在水里的月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