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多礼。起身吧。”凌烨自未打算计较这些小事, 唤了方执起身,又自先行入了主座,方与众人道,“不过一顿便饭,不必拘泥。”
方执这才领着妻女家眷入座。
若说刘斐,还是太守大人的表亲,可杜泽虽陪同方执应酬了皇帝整整一个晌午,尚自觉名不正言不顺,只将自己安顿在了门边,也好随时听命侍奉。
杜泽自见得方执面色,似还因方才县主的事儿,不大明朗。而皇帝在席,气氛几分紧张。他方寻着几处话头说起,一来是安阳几处民俗,多有特色;二来,是如今城外情形,到底也并非人为,而是天灾。再与方执下了几分台面。
星檀在席间悄然听着众人谈资。那坐在门边的公子,一副相貌堂堂,而话中维护这方太守之意太过明显。
她却也体会了几日天灾险难。天灾是天灾,可为官为守之人,天灾面前不顾民生苦难,紧闭城门眼看着数千条性命等着饿死,却也不是什么磊落的作为了。
至于那安阳县主,见得皇帝在席,方那副处处争强,咄咄逼人的嘴脸已然收了起来,晃而抬眸颔首,晃而浅笑盈盈,俨然已是另一个人了。
桌上菜肴虽丰,星檀却提不起来什么兴致。却听那安阳县主接了这天灾的话头去。
“陛下,早几日父亲还为了城外灾民的事儿饭食不思,可安阳城中亦自顾不暇,父亲却也为难。还是母亲劝了好久,方肯吃下东西的。”
星檀看着满桌菜肴,只觉讽刺。安阳城中自顾不暇,太守府中却还用着山珍海味。
她方起筷夹了口鱼肉落入阿兄碗里,“这海鲈鱼养身,该是从海边运回来不久,很是新鲜,阿兄忙了一晌午,多用些。”
陆清煦却是怔了一怔,妹妹话语声略高,显然并非说给他一人听的。却见妹妹又夹着一道儿山笋送来他碗里。
“这云南的野生珍笋,只每年入冬那日才生,封了不少山林精气,京城都要卖到白两一斤的。阿兄也尝尝。”
陆清煦明白几分妹妹的意思,他方坐下,自也觉桌上山珍奢靡了些许。此下这话,扣在那城外灾民的话头的上,是说给皇帝听的。
方执面色渐渐凝固,安阳县主却浑然不觉,听得星檀一番谈资,字句中提及京城,便更刺痛了她方心头那道而坎儿。正逢下人送了最后一道菜上来,安阳县主便就着菜肴,与上座的人道。
“方表小姐说的那两道,确都是家中珍藏。陛下还得试试这道儿雪山牛肉。是城北三十里外靠着高山的牧场特供过来的。油脂饱满,入口即化。”
“住口。”方执已然不可忍耐,直呼了出来。
一旁刘氏也被夫婿这声吓得一惊。嫁入来府上这么些年,方执还从未如此高声说过话。特别是对他们的宝贝女儿。“老爷莫吓着冉冉了。”
方执咬了咬牙,欲言又止。正看向皇帝面色。却见皇帝并未抬眸,只一旁跟着伺候布菜的大总管江公公接了方冉冉的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