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妈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但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的心却咯噔了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妈，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沈婉芸就开口打断了他。

“别叫我妈，恶心。”

她这一声“恶心”把陆谨言的思绪带回了十几年前。

那时候，他爸刚去世没多久，她妈整天借酒消愁，每次喝醉了都会说他恶心，说他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说他害死他爸。

他爸不是他害死的，但却是因为他死的。

不是什么意外，是自杀。

他爸因为他自杀了。

他爸去世前有很严重的心理病，白天的时候，他是疼他的爸爸，一到了夜里，他就会变成恶魔，对他拳脚相向。

他被他虐待了整整五年。

那五年对他来说，就像是生活在地狱里一般，一向疼他的爸爸一到了夜里就变成恶魔百般虐待他，一向爱他的妈妈虽然没有虐待他，但每次都冷眼旁边，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肮脏污秽的东西一般。

一直到他爸临死前，他才知道他爸生病了，是他爸亲口跟他说的。

他爸跟他说他病得很严重，治不好了，要去另外一个世界了，让他替他好好照顾他妈，然后，他就自杀了，从高空一跃而下，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他爸走后，黑夜里不再有令他害怕的恶魔，但他还是害怕黑夜，害怕那个让他爸变成恶魔的黑夜，害怕那个带走他爸的黑夜。

长大后，他知道他爸之所以会自杀，是得了很严重的心理病，但他为什么会得心理病，他始终想不明白。

这一刻，看着他妈那双对他深恶痛绝的眼睛，听着她充满恶意的话音，再联想到过去的种种，他的脑子里突然划过了什么。

如果……

如果他不是他爸的孩子呢？

他爸得知他不是他的孩子后，接受不了事实，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病，所以，白天黑夜判若两人。

这也可以解释，他爸最后为什么会选择以那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爸很爱他，但他的病让他控制不住自己虐待他，终而复始，那五年里，痛苦的，恐惧黑暗的不仅仅是他，他爸也是。

他爸战胜不了病魔，所以，最终选择和伤害他的那个恶魔同归于尽。

至于他妈……

他妈这一生爱惨了他爸，决计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爸的事，那就只可能是别人伤害了她。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将目光落在顾启明身上。

顾启明一直在打量他，他一看过来，两个人的目光就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