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见了谢钦的缘故,第二日晨起,谢钧显得心情很好,要徐氏给他周身沐浴,从里到外都换了新衣,还要徐氏把他最爱的一组环佩系在腰间,又要徐氏把他最爱的印章取来。
徐氏心里咯噔一下,那“印章”她已偷偷取了给谢琼。
不等她想出逃避之法,谢钧看她反应已经全然了解,他淡声道:“不见了吧?”
他并不奇怪。
他已经是个废人,所拥有的东西给亲人“偷走”,还算是给他脸面了。对方便是明火执仗来抢,他又能如何?
只是他不曾想过,就在谢府之中,如今连一个粗鄙的村妇也敢欺瞒他。
徐氏嗫嚅不能答。
谢钧不愿破坏此时平和的心境,道:“推我到小园门外,再唤谢钦与谢琼前来,你就不必过来了。”
徐氏一愣,道:“郎君不要我伺候了?”她有些焦急,不愿失去这份安稳的饭食。
谢钧抿唇,道:“你在这里等着。”
徐氏松了口气,以为谢钧是要在小园见谢琼等人说话,不愿意叫她在旁边听着。
她按照谢钧吩咐的,与扈从推着他到了小园门前,又去请了谢琼与谢钦,便回到谢钧的居所,给他叠被铺床、洒扫庭院。
太阳暖融融的,她做完活计,便躺在花架下歇息,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
徐氏是被涌入院中的扈从与侍女惊醒的。
这处原本只有她与谢钧的小院,忽然间来了许多陌生的面孔。
扈从整齐有序搬动房中的家具出去,而侍女则提着花瓶或画作。
徐氏不知所措,一个人也拦不住这许多人,站在花架旁张着手,样子有些可笑。
侍女中有一人面熟,乃是当初在荆州被徐氏救下来的,上前安慰道:“姐姐不必担心。新家主脾气好,又仁善,只要姐姐愿意,肯定会让姐姐留下来的。”
“郎君呢?”徐氏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话。
直到徐氏跟随家主谢琼前往洛阳的车队,坐在摇晃的马车上,她细想谢琼与侍女的只言片语,又回忆那夜谢钧不同寻常之处,才渐渐拼凑出一个湿寒的真相来。
那日谢钧要她送去的小园,里面有一处深深的湖水。
她想到那日下午,那两个总是搬动谢钧的扈从,他们下摆上的湿痕。
谢钧脾气古怪,只许她近身伺候。
而她跟随车队离开陈郡,已经有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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