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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手牵着手,走过月光下松柏的影子,走入温暖馨香的寝室。

外间的灯熄了,床帐也放下来。

两人在一张床上,唯一的光亮是床帐外的一盏小灯。

穆明珠还不肯躺下去,探身到齐云胸前,伸手要解去他的中衣,轻声道:“我看看你的伤……”

上庸城三日血战,死伤无数。

齐云身先士卒,亦中了两箭,其中一箭擦过心口,纵有甲胄,仍是入肉三分。

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齐云,这次却罕见地有些执拗,压着她的手,不肯让开衣襟,低声道:“陛下忙了一日,早些睡吧。”

穆明珠转转眼珠,凑近看他面色,却见他虽然极力镇定、仍有几分躲避之意。

她想到他烧伤后又恢复如初的左腿,隐约明白了他的担心。

他大约怕伤痕丑陋,为她不喜。

穆明珠心中微感酸痛,深刻认识到自己要反省一下在齐云心中的形象。

她是喜欢他的长相没错,不过她更喜欢他这个人呐。

或者说,她是先喜欢他这个人,才越来越觉得他可爱美丽。

她没有再坚持,轻轻“哦”了一声,便在他身边躺下来。

齐云见她如此轻易便放弃了,却感到一种微妙的不安,歪头向她看来。

穆明珠枕着他肩头,在朦胧的光线中,再度伸过手去,含糊道:“我不看,我就……”她的手指穿过他的衣襟,游走过温热的胸膛,抚上了那蜿蜒凸起的疤痕。

距离心口不足三寸。

两个人都安静了。

“方才前面议事,”穆明珠轻声道:“东扬州出了点事儿,其实派黑刀卫去也可,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你离开。”

齐云静静听着,感受着女孩头部的重量压在他肩膀,沉甸甸让人心安。

穆明珠手指游走在那疤痕上,半阖了眼睛,梦呓般道:“你在上庸受伤的消息送到建业后,我连着几日做噩梦。”

其中做过一个真实的仿佛过完了一生的梦。

她梦到自己还是做了皇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齐云不见了,从头到尾都不曾出现过。后来她做了好多好多年的皇帝,然后她驾崩了,人们给她下葬。她躺在华贵而空寂的棺木里,虽然死了却还有思想,忽然想起那个与她同棺的少年来。她记得他心口的洞,记得他嫣红的唇,可是怎么不见了?

梦里纵然没有逻辑的事情,她也全盘接受,只记得那种巨大的失落与恐慌感,叫她从梦中惊醒过来。

噩梦惊醒之后,她还要撑着处理国政,生怕从上庸郡传回不好的消息,连给自己发泄情绪的时间都没有。

此时穆明珠枕在齐云肩头,轻轻诉说,含住了眼角的一滴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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