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云轻声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穆明珠一气儿交待完最要紧的事情,一路冒着雨从泥地里匍匐而来的颤栗终于停止,她拢紧了身上的僧袍,努力忽视里衣黏腻的泥水,头靠在车窗上,悠长叹了口气,稍微放松了些,转眸看了一眼担忧又惊诧的虚云,勾了勾嘴角,淡笑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子不懂。”
虚云静静看着她。
穆明珠想到还要靠他办事儿,敛了笑意,正色道:“你看我如今情形,什么都不做便如同等死。”
“而我死之后,大周很快也会死去。”穆明珠眼中流露出一缕哀伤,再度看向虚云,有意一笑冲淡沉重的气氛,道:“况且你师父不是要你保护我吗?怀空大师佛法精深,自然知道什么才是对普罗众生最好的。听你师父的,错不了。”
虚云轻声道:“即使没有师父交待,你若是想走,我也会想办法放你离开。”他看着穆明珠拢紧僧袍取暖的样子,又道:“你不必如此惊慌。”
穆明珠知他并不懂背后的事情,咧嘴一笑,道:“你这话说晚了,不过本王还是很感动的。”
虚云垂眸,看向自己被束起的双手与双足,道:“现在,能解释一下这样做的意图吗?”
穆明珠笑道:“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咱俩是一边的呀!”
虚云愣了一愣,觉得果然俗世多欺诈,是他不懂。
之后的事情,便如穆明珠安排的发展下去。
虚云唤来静念,将穆明珠的手书交付。
而当初从公主府扈从中精选的两名备用车夫,亲自护送静念渡江往扬州刺史李庆府上而去。
穆明珠在驿舍,支开三千僧侣,又不断折磨秦氏兄弟,正是要他们无暇思考。
待到二更天,接到暗语文书的扬州旧部,在早已从雍州赶来的王长寿带领下,乘孟非白族中商船,夜渡大江,借着风雨声,摸到了驿舍的近处。
随后弓弩齐发,胜败已分。
两百宿卫,无一活口。
此时隔着门板,秦烈耳听着院中喊杀声止歇,情知已为重兵围困,嘶声道:“秦王殿下,莫伤我弟弟。你要咱们做什么,咱们照做便是。”
王长寿领兵追上二层,数人上前押下秦烈。
“殿下,”王长寿俯身门外,恭敬道:“末将领兵来迟,让殿下受惊了。”
房门终于从里面打开,披着僧袍的穆明珠出现在众人面前。
秦烈被士卒押着肩膀,仍是努力抬起头来向她看去,只见熊熊燃烧的火把光照下,秦王殿下神色冷峻,哪里还有丝毫刁蛮骄纵之态?
穆明珠出得门来,径直看向秦烈,吩咐士卒道:“他怀中有一份文书,取来给本王。”
王长寿亲自上前动手。
秦烈嘶声道:“你把我弟弟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