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此项小事无人再提,朝会时穆明珠坐在左首遂成定例。
自从穆明珠入预政之后,朝中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虽然众臣上书反对公主封王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跳得高、叫得响。但是面对面站在思政殿中,众臣还是要低下头去唤一声“公主殿下”。只是这声“公主殿下”中有多少不情不愿,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那些攻讦穆明珠的大臣,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他们不会做主动出击,却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等着穆明珠入预政后的第一个动作,然后再群起而攻之。
她既然有心称王,甚至有意争夺储君之位,入预政之后,怎能按捺得住?定然是要有所作为的。
正如习武之人,一动便露破绽;届时四公主一有提案,便正是他们的机会。
然而出乎众臣预料,穆明珠比他们想象的要有耐心太多。
自入预政半个月以来,穆明珠显得格外安分,每日上朝只是听着学习,只有皇帝问起时才会谦虚答上几句,没有任何特立独行的举动,也不曾在众臣敏感的议题上作文章。
这……简直不像是四公主的为人。
众臣不知缘由,然而却愈发感到不安,认为四公主心机深沉、难以琢磨。
在这半个月内,四公主没有动作,皇帝穆桢却有了动作。
自皇帝穆桢登基一来,一向是广开言路、善于纳谏的,对于针砭时事、敢于上奏的官员,也颇为宽容。她虽有黑刀卫这样的利器在手,但只针对危害家国又罪大恶极之辈,用作非常手段,治下臣子鲜少有因言获罪者。也正因此,前番拟立公主为王一事,众臣才敢直抒胸臆。皇帝穆桢仍是她一贯的准则,并不因为臣子上书言事,便罪责于他们。因为广开言路,说来简单,维护却难,这也正是本朝准许“风闻言事”的原因。因为一旦有一个臣子因言获罪,哪怕他是攻讦政敌、存了私心,也会让一大批臣子噤若寒蝉、明哲保身。
这半个月来,皇帝穆桢寻了旁的原因,把此前反对公主封王时态度最激烈、措辞最下作的几名御史,一一调离了原职,或是叫他们出了建业往外地为官,或是派到周眈的文学馆中去修史。
这是一种温和的表态。
虽然皇帝为天下共主,但治理朝政并非打脸爽文,今日众臣反对,便杀众臣,那是桀纣之辈、亡国之君的做派。
而穆明珠丝毫不受封王受挫一事影响,只管日夕侍奉于皇帝穆桢身边,每日天未亮便入宫陛见,至日暮时分才出宫,颇尽孝心。
这日朝会过后,众臣已退下,周眈也往文学馆中去。
思政殿的偏殿中,皇帝穆桢坐在榻上翻阅奏章,只穆明珠陪坐在旁说话。
大宫女悄然入内,低声通报,道:“陛下,穆郎君求见。”
这半个月来,只穆明珠在旁看着,已经是穆武第八次求见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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