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操持西府兵细务的,并非远在建业的谢钧,而是西中郎将谢钦。
谢钦并不是谢氏子,而是谢琼的父亲、谢钧的长兄谢铸所收养的义弟。他的父亲乃是谢铸的部将,在第二次北伐中,为救谢铸而亡,留下来一个幼子。谢铸便将这孩子放到自己身边养育,视之为弟,名之为钦。谢钦对待谢氏,可谓忠心耿耿,又铭记谢铸养育教导之恩,对谢铸留下来的独子谢琼极为在意。
对外,谢钦自然是忠于整个谢氏的,既包括谢琼、也包括谢钧。前世谢钧阴夺大周皇位之后,招手要西府兵的兵权,谢钦便拱手送上,绝无二心。
但如果谢氏内部再分,在谢琼与谢钧之间,谢钦怕是要偏重谢琼三分。
只是从前谢琼无心政务,一心养驴玩乐,又自幼给叔父谢钧约束惯了,也生不出悖逆之心来。
从前没有没关系,以后慢慢养出来就是了。
穆明珠淡淡抬眸,看了一眼还陷在悲痛情绪中的谢琼,缓声道:“子玉兄节哀,逝者已矣。”
谢琼对驴子的感情,大约就像后世现代人对所养狗、猫的感情。
穆明珠便把那死去的“小花”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样与跟谢琼交流。
谢琼几时遇到过如此理解他的人?泪痕未干,已然深以这初识的云弟为知己。
一席晚宴,一番畅谈,月上柳梢,穆明珠该走了。
谢琼大感不舍,忙道:“不知云弟宿在何处?家在何方?”
穆明珠一笑,道:“我乃是背着家中出来的,却不好告诉子玉兄。”又道:“总之这常宁驴市,子玉兄若来,多半会遇见我。”
谢琼见他不肯告知,也不能强行问其出身,望着穆明珠仆从牵着的小白驴,还是颇为喜欢,却因为结识了其主人,不好夺人所爱,神色间露出踟蹰之色来。
穆明珠了然,笑道:“这小白驴不好养成,我府中有专人饲养驴子。待到养成之后,便赠予子玉兄。”
谢琼大喜,也没有虚让推辞,笑道:“多谢云弟!只是云弟如此割爱想让,我能为云弟做些什么呢?”他眼珠一转,视线又往下裳压着的玉佩上看去。
穆明珠忙摆手,笑道:“不必。既是同好,见面便是欢喜。”言罢,便在扈从簇拥下,乘车离开。
她的计划长远,不在这一日一夜之间。
谢琼望着那远去的车驾,叹息道:“可惜不知他家在何处。”
他虽然天真,但身边跟随的家仆却有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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